进了更衣室,林家伟将手机关了,再看一眼呼机,没有豆豆的信号,心里就忿忿然,暗骂道这小表子莫非也去做三陪女郎不成? 进了浴池,林家伟还在想着豆豆。李堂和就打趣道:“家伟,别太痴情了,何苦呢?我这里这么多的美女,你啥时想用就来用。”
林家伟说:“去你的吧,谁像你,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李堂和:“这样才好,才不会为情而累。现在的社会,为情而累,为情而苦未免太幼稚了。”林家伟觉得这狗东西说得句句在理,活得洒洒脱脱,甚感羡慕。
洗过澡,林家伟又看了一次呼机,上面仍没出现豆豆的信息,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心想,这小表子肯定没干好事。于是,便下了狠心,今晚一定找个心理平衡。
林家伟穿上内裤后,还要穿线衣线裤,李堂和就制止道:“别再穿了,穿那么多不好按摩。”说着递给林家伟一件睡衣,自己穿了一件就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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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堂和让服务员开了两间包房,又点了两位小姐的姓,让服务员去叫,末了,对林家伟一笑说,不满意退了再要,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放心,这里很安全。交代完了,随手带起门走了,包间里就留下了林家伟一人。
林家伟脑子里顿时一片苍白,觉得这地方虽然很潇洒,但不适合他。
他点了支烟,刚吸了几口,就进来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小姐,看去年龄不大,向他勾魂的一笑。林家伟的心怦然一跳,心想,金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可以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任你尽情享受。金钱却又是个坏东西,为了它,多少优秀男儿走进了牢狱,多少纯贞的少女误入了歧途,于是,他突然觉得小姐那一声声的呻吟其实一点儿也不悦耳,那是职业性假扮,就好比餐厅的服务员向你微笑一下,空中小姐向你说一声“再见”一样,她们只是职业的分工不一样,充当的角色不一样,服务的内容不一样,因而所表现的形式也就不一样。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以为你有多么吸引人,能让18岁的小姑娘为你大呼小叫,那全是假的,只有金钱是真的。这样一想,心绪陡然减退,草草收场后,反倒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沮丧与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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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绝路(13)
6 周六,林家伟本想睡个懒觉,没想天刚亮,老婆张桂花一骨碌翻起来说要学健美操去,接着女儿又吵吵着学校里组织学雷锋活动。她俩一阵吵吵,林家伟睡意全无,就点了支烟,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见到过诗人马车了,有点想念,就想去看看。
林家伟的社交范围应该说很广,在政界、工商、税务、金融、商界、政法、公安等部门都有认识的熟人,但屈指算来,真正的朋友却没有几个。他曾经一度把他认识的这些人认真梳理了一遍,并且很理性地归了一个类,认为朋友有两类,一类是精神型的,另一类是实用型的。精神型的朋友就是古人所说的“君子相交淡如水”的那种,他们之间不存在相互的利用,相互的利益关系,但却存在着精神上、心灵上的彼此沟通。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客套的虚假,更没有肉麻的恭维,有的是敞开心扉的坦诚,不加掩饰的表露心迹,直截了当地戳向你的疼处,你却乐于接受。而实用型的朋友就不一样,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唯一纽带就是相互利用。比如,你认识工商的、税务的、交通的,或者医院的,如果你在这些方面出了岔儿,找到他或她,他们会尽可能的给你提供一些方便。但还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你也有能力在你所从事的行业里有为对方提供方便的可能,否则,即使是实用型的朋友怕也交不成。实用型的朋友可以相互还情,你帮我一次忙,我再帮你一次忙,情还了,扯平了,似乎谁也不欠谁的了,即使不再交往,也无遗憾。精神型的朋友就不一样,精神上的交往是无法用金钱买到的,也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而往往精神的拥有者在物质上又是贫乏的,你在他面前过于物质化,你也就做不了他的朋友。林家伟从理性上把朋友归了个类之后,就把具体的朋友也归了一个类。比如像诗人马车,就是他精神上的朋友。林家伟这么划分绝不是因为马车是他大学同班同学,大学里的同班很多,未必人人都能成为他的知己朋友。马车之所以成了诗人马车,是因为艺术把他净化得如小学生一样单纯,如哲学家般深邃。单纯与深邃集于一身使马车显得十分可爱,这便成了他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李堂和,就是另一类。这样的朋友在生活中不能没有,缺了他,你的生活就失去了不少色彩。但归根到底,还是属于实用型。李堂和在经济方面很慷慨,但林家伟心里却明白,再消费也是有节制的,如果真的超过了那个度,朋友的交情也算完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讲,林家伟给他提供的帮助也很大,每年节省的优惠的宣传费、广告费至少也不下两万元,林家伟从没向李堂和伸手要过红包,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消费了一些,这样谁的面子上也过得去,既不显得庸俗,还保持了友谊。倘若林家伟一点忙都帮不上李堂和,李堂和会那样慷慨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答案相反,李堂和也就不是李堂和了。所以,他俩这种关系尽管很硬,林家伟还是把它划在了实用型一类。
林家伟有时也想,陈兆龙算不算他的朋友?他觉得朋友应该是平等基础的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关系,陈兆龙和他首先在地位上就有很大的差别,只是领导与被领导之间的关系,这就决定他们只能有友谊,却成不了朋友。尽管,林家伟把陈兆龙当作他政治生涯中的唯一依靠,陈兆龙也把他当作亲信来对待,甚至,在某些立场与观点问题上达到绝对的一致。然而,说到底,这终归属于权力场中的需要,彼此的需要。用人者,总希望用一个自己信赖的人,并且是一个知恩图报人。用了这样的人,对自己有一定的好处。比如自己的某些主张在贯彻实施时,就会更加畅通,假若他是一个独立的部门负责人,自己就可以不时地加以遥控,这势必扩张权力范围,扩大自己的地盘。如果这个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当他得到了实惠后,他不会忘了自己的恩典,而报答恩典的形式在古老的中国几乎千篇一律是用金钱、物质来实现的。这是权力的施舍者的需求,权力的施舍者大都不会拒绝使用这样的人。而被用者,也就是权力的接受者,他首先是对权力有一份渴求,然后是有权者满足了他的部分权力渴求,他为此很感激,就好像一个哈巴狗拣到了主人扔给的一根骨头,它总要摇尾大叫几声表示谢意,为的是让主人再多给它几根骨头。他也不例外,为了答谢这种知遇之恩,会尽自己最大的能量来满足主子的物质的或精神的需求,以便满足他对剩余权力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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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绝路(14)
人,是很难主宰自己的。当你真的能主宰自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远离了权力场,或者,就压根儿没进过权力场,也不想进权力场,比如诗人马车。
林家伟的朋友中,马车活得最有个性,也活得本色。
林家伟磨磨蹭蹭起床洗漱完毕,然后上街吃了一碗牛肉面,看表已经9点钟了。心想,马车也该起床了。就步行着上马车家去。
林家伟刚从小巷拐向大街,忽见一辆摩托载着个细腰长腿的女郎从眼前一过,看那女郎长发飘飘,用手环箍着骑车男人的腰,脸侧倚在男人的后背,甚是甜蜜。林家伟一个激灵,脑子里嗡地一下,那不是豆豆吗?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扬手挡了一辆夏利,朝司机一挥手说:“追!”
那一刻,林家伟的头仿佛哗地一下,膨胀了。他恨不得夺过方向盘,加大油门冲过去,把那两个狗男女碾得烂肉如泥。豆豆,这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女人,他为她付出的够多了,平时,老婆要添什么衣服,孩子要买什么学习用具,他都舍不得多花一分钱,他几乎把他的奖金、稿费以及外款,近乎他工资一倍以上的收入,都统统地花在了她的身上。她提出来的物质要求,他都是尽可能地去满足她。没想到这个臭表子一边榨着他的血汗,一边又与别的男人鬼混。昨天晚上她为什么不回传呼?今天一大早她又从哪里来?这一切切的疑点,证明了这是一个连起码的职业道德都不如的一只鸡。鸡也有做鸡的准则,她的活人准则呢?她还有活人的准则吗? 夏利车一加油门,很快就追上了。
司机问:“超过去吗?”
林家伟恶狠狠地说:“死死咬定他们。”
前头的红灯亮了。夏利车的车头离摩托车的尾灯近在咫尺。
隔着车窗的玻璃,林家伟看清楚了那挂在她肩上的真皮女式挂包,那牛仔裤腰上的牛头牌商标,那皮西装下沿露出来的灰色毛衣。那都是他陪着她去买的,买的时候,他虽然心很疼,但却故作潇洒地显出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大度。现在,这个女人就在他的眼前,紧紧地搂着另一个男人的腰,并且还把脑袋贴在了那个男人的后背上,象条发情的母狗。大概昨天一个晚还没知足,或者知足了,重温着男人的余温。绿灯亮了。摩托车过了十字路,像一支箭一样射出去。林家伟希望他开得快些,再快些,最好是马路上横穿过一辆东倒西歪的大卡车,让摩托车钻进卡车里面,人最好是碰得血肉模糊,但要残留着一口气。他要上去像卫生防疫站的人打量着一条狗那样,看看她是不是染了病毒。那样,他所付出的一切情、一切爱、一切经济上的支出,都得到了一种补偿,心理上才能找到一种平衡。
然而,期望毕竟是期望,现实还是现实。摩托拐进小巷,到了豆豆的家门口才停下。与此同时,夏利车也赶到了。林家伟在付钱的时候,豆豆一扭头看到了他。豆豆惊呆了片刻,既而才缓过神似的将那个骑摩托的打发走了,然后,很不好意思过来与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