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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引 子

盗墓不是游览观光,不是吟诗作对,不是描画绣花,不能那样文雅,那样闲庭信步,含情默默,那样天地君亲师。盗墓是一门技术,一门进行破坏的技术。古代贵族们建造坟墓的时候,一定是想方设法地防止被盗,故此无所不用其极,在墓中设置种种机关暗器,消息① 埋伏,有巨石、流沙、毒箭、毒虫、陷坑等等数不胜数。到了明代,受到西洋奇技淫巧的影响,一些大墓甚至用到了西洋的八宝转心机关,尤其是清代的帝陵,堪称集数千年防盗技术于一体的杰作。大军阀孙殿英想挖开东陵,用里面的财宝充当军饷,发动大批军队,连挖带炸用了五六天才得手,其坚固程度可想而知。盗墓贼的课题就是千方百计地破解这些机关,进入墓中探宝。不过在现代,比起如何挖开古墓更困难的是寻找古墓,地面上有封土堆和石碑之类明显建筑的大墓早就被人发掘得差不多了,如果要找那些年深日久藏于地下,又没有任何地上标记的古墓,那就需要一定的技术和特殊工具了,铁钎、洛阳铲、竹钉、钻地龙、探阴爪、黑折子等工具应运而生。还有一些高手不依赖工具,有的通过寻找古代文献中的线索寻找古墓,还有极少数的一些人掌握秘术,可以通过解读山川河流的脉象,用看风水的本领找墓穴。我就是属于最后这一类的。我踏遍了各地,其间经历了很多诡异离奇的事件,若是一件件地表白出来,足以让观者惊心,闻者咋舌,毕竟那些龙形虎藏、揭天拔地、倒海翻江的举动,都非比寻常。

这诸般事迹须从我祖父留下来的一本残书《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讲起,这本残书,下半本不知何故被人硬生生地扯了去,只留下这上卷风水秘术篇,书中所述,多半都是解读墓葬的风水格局之类的独门秘术……

第一章 白纸人和鼠友

我的祖父叫胡国华,胡家祖上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最辉煌的时期在城里买了三条胡同相连的四十多间宅子,其间也曾出过一些当官的和经商的,捐过前清的粮台、槽运的帮办。

民谚有云:“富不过三代。”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家里纵然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败家子孙的挥霍。

到了民国年间,传到我祖父这一代就开始家道中落了,先是分了家,胡国华也分到了不少家产,足够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可是他偏偏不肯学好,当然这也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先是沉迷赌博,后来又抽上了福寿膏(大烟),把万贯家财败了个精光。

胡国华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到最后穷得身上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有了。人要是犯了烟瘾,就抓心挠肝的无法忍受,但是没钱谁让你抽啊?昔日里有钱的时候,烟馆里的老板伙计见了他都是胡爷长,胡爷短的,招呼得殷勤周到,可是一旦你身无分文了,他们就拿你当臭要饭的,连轰带赶,驱之不及。

人要穷疯了,廉耻道德这些观念就不重要了,胡国华想了个办法,去找舅舅骗点钱。胡国华的舅舅知道他是败家子大烟鬼,平时一文钱都不肯给他,但是这次胡国华骗舅舅说要娶媳妇,让舅舅给凑点钱。

舅舅一听感动得老泪纵横,这个不肖的外甥总算是办件正事,要是娶个贤慧的媳妇好好管管他,收收他的心,说不定日后就能学好了。

于是给他拿了二十块大洋,嘱咐他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再沾染那些福寿膏了,过几天得空,还要亲自去胡国华家看看外甥媳妇。

胡国华鬼主意最多,为了应付舅舅,他回家之后到村里找了个扎纸人纸马(就是烧给死人的那种)的匠人。这个扎纸师傅手艺很高明,只要是你说得出来的东西,他都能做得惟妙惟肖。

他按要求给胡国华扎了个白纸糊裱的纸女人,又用水彩给纸人画上了眉眼鼻子、衣服头发,在远处一看,嘿,真就跟个活人似的。

胡国华把纸人扛到家里,放在里屋的炕上,用被子把纸人盖了,心里想得挺好,等过几天舅舅来了,就推说我媳妇病了,躺在床上不能见客,让他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想到得意处,忍不住哼起了小曲,溜达进城抽大烟去了。

没过几天,舅舅就上门了,买了一些花布点心之类的来看外甥媳妇,胡国华就按照预先想好的说辞推脱,说媳妇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让舅舅在门口揭开门帘看了一眼就把门帘放下来了。

舅舅不愿意了,噢,你小子就这么应付你亲娘舅啊?不行,今天必须得见见新媳妇,生病了我掏钱给新媳妇请郎中瞧病。

胡国华就死活拦着不让见,他越拦舅舅越疑心,两下里争执起来,最后阻拦不住,舅舅冲进了里屋,往床上一看,好悬没把老爷子吓死,一张女人的大白脸,还擦着红脸蛋,两眼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是个纸扎的女人!

这年的春节发生了很多事,胡国华扎个纸人骗他舅舅钱的事情败露了,舅舅生气上火,一病不起,没出三天就撒手归西了。

胡家的亲戚朋友都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别说借给他钱了,就连剩饭都不让他蹭一口。胡国华把家中最后的一对檀木箱子卖了两块银洋,这箱子是他母亲的嫁妆,一直想留个念想,没舍得典当,但是烟瘾发作,也管不了那许多了。用这两块钱买了一小块福寿膏,赶回家中就迫不及待地点上烟泡倒在床上,猛吸了两口,身体轻飘飘地如在云端。

此刻他感觉自己快活似神仙,平日里那些被人瞧不起、辱骂、欺负的遭遇都不重要了。又吸了两口,忽然发现自己的破床上还趴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床角上趴着一只大老鼠。这老鼠的岁数一定小不了,胡子都变白了,体型跟猫差不多大,它正在旁边吸着胡国华烟枪里冒出的烟雾,好像它也晓得这福寿膏的好处,嗅着鼻子贪婪地享受。

胡国华觉得有趣,对大老鼠说:“你这家伙也有烟瘾?看来跟我是同道中人。”说完自己抽了一口,用嘴向那老鼠喷云吐雾,老鼠好像知道他没有恶意,也不惧怕他,抬起头来接纳喷向它的烟雾。过了半晌,似乎是过足了瘾,缓缓地爬着离开。

如此数日,这只大老鼠每天都来同胡国华一起吸烟,胡国华到处被人轻贱,周围没有半个朋友,对这只老鼠惺惺相惜颇有好感,有时候老鼠来得晚一点,胡国华就忍着烟瘾等它。

但是好景不常,胡国华家里就剩下一张床和四面墙了,再也没有钱去买烟土,他愁闷无策,叹息地对老鼠说:“老鼠啊老鼠,今天我囊罄粮绝,可再没钱买福寿膏了,恐不能与你常吸此味。”言毕唏嘘不已。

老鼠听了他说话,双目炯炯闪烁,若有所思,反身离去。天黑的时候,老鼠叼回来一枚银元放在胡国华枕边,胡国华惊喜交加,连夜就进城买了一块福寿膏,回来后就灯下点烧了,大肆吞吐,和老鼠一起痛快淋漓地吸了个饱。

第二天老鼠又叼来三枚银元,胡国华乐得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起以前念私塾时学的一个典故,就对老鼠说:“知管仲者,鲍叔牙是也。君知我贫寒而厚施于我,真是我的知己啊,如不嫌弃,咱们就结为金兰兄弟。”从此与这只老鼠称兄道弟,呼其为“鼠兄”,饮食与共,一起抽大烟,还在床上给它用棉絮摆了个窝,让老鼠也睡在床上。

人鼠相安,不亚于莫逆之交,老鼠每天都出去叼回来银元,少则一二枚,多则三五枚,从此胡国华衣食无忧。多年以后我的祖父回忆起来,总说这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就这么过了多半年,胡国华渐渐富裕了起来,但不是有这么句话吗,发财遇好友,倒霉碰小人,也该着胡国华是穷命,他就被一个小人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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