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不进去了,你去看吧。〃我说着转身让开了。
〃也许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对你来说什么都简单,但我,我实在受不论了……〃我揪着自己的头发说。
〃我不知道是否存在超自然现象,但你遇到的肯定不是。〃
他这句话让我平静了一些,像一个孩子在令他恐惧的黑暗中抓住了大人的手,像一个溺水者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岸沿。但这感觉马上又令我沮丧,在丁仪面前我是个思想的弱者,在林云面前我是个行动的弱者,我反正总他妈的是个弱者……也难怪我在林云心中的位置总在丁仪和江星辰之后。是球状闪电把我塑造成了这个样子,自少年时代那个恐怖的生日之夜后,精神上的我已经定型了,我注定要用一生来感觉别人感觉不到的恐惧。
我硬着头皮跟着丁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越过他瘦削的肩膀,我看到桌上的电脑已进入屏保程序,是那种星空图像,屏幕上黑了下来,丁仪动了一下鼠标,桌面再次显现,那诡异的绿草地又令我移开了目光。
丁仪拿起电脑,打量了一下后递给我:〃把她拆开。〃
〃不不。〃我把电脑推开,接触到它温热的机壳时,我的手触电似的闪开了,我感到那是一个活物。
〃好吧,我拆,你看着屏幕,找一个十字改锥吧。〃
〃不用,上次拆了后就没拧上螺丝。〃
于是丁仪在电脑上摸索起来,一般的笔记本电脑很难拆开,但我这台是戴尔最新款的组合机型,所以他很轻易地抽开了底部的机壳。他边做边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用超高速摄影机拍下的球状闪电的能量释放过程吗?我们用慢速一格一格地放,当放到那个被烧毁的木块变成透明轮廓时,我们定格图像。还记得当时林云说了句什么吗?〃
〃她喊:它多像一个立方体的空泡!〃
〃对了……在我看里面的时候注意看屏幕。〃他说,然后把腰弯下去,侧头从下面看拆开的电脑内部。
就在这一刻,我看到屏幕黑了下来,上面只有两行启动自检的错误信息,标明没有检测到CPU和内存条。
丁仪将电脑翻过来让我看,我看到主板上,CPU和内存条的插槽全是空的。
〃当我观察的那一瞬间,量子波函数坍缩了。〃丁仪将电脑轻轻放到桌子上,它的屏幕仍是黑的。
〃你是说,被烧毁的CPU和内存条也像宏电子那样处于量子态?〃
〃是的,换句话说,在与宏电子发生物质波共振后,每一块芯片也转化成了宏量子,它们处于不确定状态,也就是同时处于两种状态:被烧毁和未被烧毁。刚才,在电脑启动的时候,它们处于后一种状态,在那个时候,CPU和内存条完好无损地插在主板上的插槽中,而我的观察使它们的量子态又坍缩到被烧毁的状态了。其实,从本质上说,球状闪电的能量释放,就是它与摸表的两团概率云的重叠或部分重叠。〃
〃那么,在没有观察者的时候,那些芯片何时处于完好状态的呢?〃
〃这不确定,只是一个概率时间,你可以认为,这台电脑笼罩在那些芯片的概率云之中。
〃那些被烧掉的试验动物,它们也处于量子态吗?〃我紧张地问,预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丁仪点点头。
我实在没勇气问出下一个问题,丁仪平静地看着我,显然早已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的,还有人,所有死于球状闪电的人,都处于量子态,严格地说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他们都是薛定谔的猫,在不确定中同时处于生和死两种状态。〃丁仪站起身来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浓重的夜色,〃对于他们,生存还是死亡,确实是个问题。〃
〃我们能见到他们吗?〃
丁仪对着窗挥了一下手,像是要坚决赶走我脑子中的这个念头:〃不可能,我们永远不可能见到他们,因为他们的坍缩态是死亡,他们只能在量子态中的某个概率上以生存状态存在,当我们作为观察者出现时,他们立刻坍缩到毁灭态,坍缩到他们的骨灰盒或坟墓中。〃
〃你是说,他们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
〃不不,你理解有误,他们就活在我们的世界,他们的概率云可能覆盖着相当大的范围,也许,他们现在就站在这个房间中,站在你背后。〃
我的脊背一阵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