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少心中有些芥蒂,不免生了几分窥探之意,于是轻手轻足。而偏生燕十三毒伤初愈,新丧武功,听力大减,没发觉动静。于是随心的一番要命的言论便全落入了他兄弟二人的耳中。卫元琛只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他一生还从未被人如此耍弄过!
他内心深处始终认定随心是心机深沉的女子,一直未对卫元朗的情意表明态度,不过是玩弄些欲迎还拒的手段,摆高了姿态,吊着卫元朗,为自己将来在王府中地位多做些打算,偏偏卫元朗深陷局中,让他不好相劝,所以今日才会拉着他一起,也是想让卫元朗看清真相。他从没想过原随心竟真的会弃六弟而去,全不留恋荣华富贵。因他认定随心必然会赖在别馆之中,所以竟没想过要派人跟随监视。今日若不是因为自己心急神谕之事,前来探问,怕是真的就要让她主仆二人逃之夭夭。卫元琛怒火中烧之下,恨不能立时将随心碎尸万段。抬脚一踹,踢开房门,走了进来。
随心听到外面卫元琛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妙,面色惨白,再见他踢门而入,面上狂怒,就知道自己今次是真的死定了。
卫元朗听了随心的一番话也是又惊又急。惊的是随心竟敢戏耍三哥:急的是三哥如今是怒火填膺,真是不好收拾,他都未必能劝得下来。至于随心要弃他而去的事一时之间竟不曾思及。
卫元琛进得房来,对随心切齿道:“哼,原随心,想跑?没那么便宜的事!来人,将她拉出去,给本王砍了。”
卫元朗急道:“三哥,不要!”
卫元琛怒目而视,道:“六弟,你如今还要护着她!她只想着要逃之夭夭,弃你一片深情如敝履,这种不识抬举的女子你还要心心念念么?”
卫元朗闻言一呆,抬眼望向随心,目露怀疑与期待。“随心,你真的是一点也没有想到过我么?”
随心无言以对,默立当场。
卫元朗只觉得魂断神伤。
卫元朗一直以来不曾娶妻,一来是因为父皇放纵,不曾强迫他早早成婚。再来就是他觉得那些个有意于他的闺阁小姐要么矫揉造作,言语无趣;要么任性狂妄,咄咄逼人。
后来他与随心相交便是爱她博学多识,又率性自然,与自己极为相似,当他得知随心竟是女子更是喜出望外,只想着他若与随心结成夫妇,既得良朋益友;又得如花美眷,人生至此别无所求。便自顾自一头栽了下去,将自己的满腔情意一股脑的倾注到随心身上。虽然后来发觉自己似是太过自信,随心浑不在意他人品出众;也不在意他家世显赫。他依旧认为凭自己之能,最终会令随心倾心,必可抱得美人归。他愈是百般用心呵护,自己愈是深陷其中,而今早已情根深种。他万万想不到随心竟会丝毫不为所动,这怎不让他心神俱碎?
随心见卫元朗神思恍惚,心中愧疚。如果不是自己自私,想贪图卫元朗的照拂,久居于此,又怎会令卫元朗如此?低下头,她掩住面上的关切之色。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就让他恨自己吧,希望这样能令他好过些。
卫元琛见他六弟神伤,更添怒气,手一挥,道:“拖出去,一齐砍了!”一旁侍卫就要上前拿人。
卫元朗抬手阻住,道:“慢!三哥,请你饶了她,让她走吧。”
“你!”卫元琛愈怒,“元朗,就这样你还要护着她?”
卫元朗背过身去,轻声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见她死在我的面前。”
随心豁然抬头,她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一步,卫元朗还肯对她回护至此!
卫元琛断然拒绝:“不行!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况且若不杀她,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来戏耍本王了?”
卫元朗目露哀求,道:“三哥,就算做弟弟的我求你了,看在我的面上,你就放过她吧。”
卫元琛异常恼怒,没想到原随心如此厉害,元朗为她竟不顾惜颜面,自己若坚持要杀不免伤了兄弟感情。可是若不杀她,这口气怎么出得去?
坐在床上的燕十三忽然道:“靖王爷,随心一身本领杀之可惜,若是燕某能劝他相助王爷,王爷是否能饶她一命?”
卫元琛正怒于不知要不要跟元朗翻脸,听了此言,冷冷道:“本王为何要听你所言?”
燕十三道:“王爷要杀随心不过因为她伤了王爷的颜面,才有此泄愤之举。随心本是人才,王爷求贤若渴,杀了她不免让世人认为王爷妒才,不能容人,且也伤了您与桓王的兄弟感情。不如让我劝她归顺于您,既保全了兄弟情义,也显出王爷您宽宏大量,更得一贤才,不比杀之强多了?”
卫元琛思索片刻,哼了一声,道:“好,本王就听你一言,若她还是不识时务,本王拼着被元朗怨恨,也必杀她!”
燕十三转脸向着随心,淡淡一笑,道:“随心,你如今可后悔救了我?”
随心不知道燕十三要劝她什么,她当然也不想死,只不过认为就算是她如今再改口说归顺靖王,卫元琛势必也不会相信自己,又何须多言?而且难道真的要卷入###之中么?就算她能助卫元琛登上大宝,自己依然难免一死,卫元琛看上去就是如曹操一般的枭雄人物,“鸟尽弓藏”是亘古不变的至理。何况自己又如此欺骗于他,异日他皇权在手,就是自己丧命之时。听到燕十三问自己后不后悔,她唯有苦笑。后悔,她当然后悔!
燕十三又道:“若是你早知会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你还会救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