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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第1页)

柴、杀生,因此不得天葬要水葬……这类禁忌属于联想与象征:凡属红色及动刀之类,意味着血和杀生的,均在禁止之列。

夏季法的全部功能在于防止可能发生的冰雹袭击。由于防雹的事情格外重要,天气咒师(俗称防雹喇嘛、防雹师)这一神职便应运而生,且在乡村中占有重要地位。克珠按通常说法不加褒贬地介绍过这种神职人员。天气咒师一般具有一定天赋、有某些特异功能、后天再学一些天文气象知识和藏密气功。虽然这是必备的条件,但其功力大小也因人而异。在扎囊,有关天气咒师的传奇故事可真多,差不多每条山沟都有这类神巫人员及历史上著名的防雹师。历来的防雹师各自承包一条山沟或某村农田,每逢夏季便是他们施展法术的大好时机。当雹云涌来之时,东面的防雹师往西赶,西面的防雹师往东赶。其结果,法力小者失败:冰雹下在了他负责的地块中。若是功力相当,冰雹便就正好下在两片大田交界的田垄或水渠或小路上。西藏的冰雹总是多,严重的雹灾往往能毁掉全村一年的收成,所以夏季的防雹师便成为乡村中的核心人物。从前的某一年某一日,当一位极具神通的防雹师即将去世时,全村的人都来了,痛哭着挽留他。防雹师劝慰大家说,不必难过,我死后把我的手臂砍下来,就可保庄稼不受雹灾之厄。村人依其言,天葬他时特意砍下他的右小臂,就放置于村中房顶。此后每当冰雹来临之际,那只干枯了的手便簌簌抖动着自行从房顶落下,防雹师的继承者捡起它,指向乌云,并将其引向山谷深处,使渐渐散去。

真的很灵验吗?克珠笑而不答。

我们陪克珠,或者说,克珠陪我们从泽当去扎囊,去领略他家乡的文化风景。两地之间距离不远,一个多小时的汽车路。

夏季的一天,我们到了结林村,刚巧村民普穷家盖新房,全村男男女女家家户户都来帮忙。男人们站成一排递石片,女人们排成一队背上。站成一排的男子们正在唱这种场合应唱的劳动歌,歌词很动人:

我们这些乐意帮忙的人,就像一个牛皮船上的兄弟;今生今世在一起,来生来世不分离。

克珠很自豪地说,我们村很团结,一家盖房,全村帮忙。

我一听这话就笑起来了。我走过西藏那么多村庄,每到一处大家都这么说,我还曾认真地记载了发表了,其实这是西藏农村的共同特征。

村人见克珠来了,格外地高兴。即刻敬酒。克珠爬梯子上了房顶,抄起家伙叮叮当当就干起来了。夕阳照在他脸上,显得容光焕发。又有几位妇女端着酒壶酒碗上了房顶,一碗一碗地劝哪,不依不饶。全村的人都醉了,劳动场面格外热烈融洽。普穷说,全村有一百多人参加了盖房,为盖房他家准备了一千八百斤青稞做的酒。

夏季的另一天,我们陪克珠全家来扎囊家乡过望果节。

克珠家乡的望果节并非在他的村庄结林村举行,而是在他父亲出生的村庄阿嘎村举行。据说某年结林村欢度过这一节日后,村中连遭疾病灾害等,被认为不吉,从此取消,改为邻村阿嘎村的节庆参与者了。阿嘎村的望果也并不像西藏其它农村那样一年一度地举行,而是每隔十二年在猴年的庄稼成熟时节举行。这一特点连许多藏族人都感到奇怪。更奇怪的是阿嘎村的“萨央节”,没有固定时间,只选在年景不好时或认为有必要时,在春季里举行。也是极其隆重的,为的是使田地里的央重新聚集不使流失。

阿嘎村的猴年望果已中断了许多年,为了确保今年的成功,听说去年预演过一次,由此可以推测当地人对待这个节日的态度和心情。

今年藏历水猴年的望果节让我们赶上了。阿嘎村的望果节的隆重程度恐怕是西藏之最了。走遍西藏,不会再有哪个村庄能超过它。转村庄、转田头的盛装队伍阵容庞大,男人们披挂着古旧的武士甲胄,女人们穿戴着鲜艳服饰,儿童们也装饰一新,擎旗的,鸣号的,击鼓的,身背经书、佛龛、宝塔的,人流马队,浩浩荡荡。围绕着辽阔的大田青稞小麦地转上一圈,也是为了央的缘故。结林村和附近乡村倾巢而出,观看歌舞表演和赛马射箭。在这一天的下午,节日气氛的最高潮,是数以千计的乡亲们齐集打麦场,亲朋们互献哈达,互致祝福。这是一个极富人情味、令人动心动容的时刻。真不枉乡亲们一场呵。

这些仪仗和欢乐场面其实并不是我关心的全部,或主要部分。在这次望果节上,意料之外的收获很大,让我想到喜出望外这个词。

首先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了防雹喇嘛的煞有介事的表演。夏季的西藏正是雨季。雨季的西藏几乎天天都在下雨。但在望果节那天,却是阳光格外明丽。村里人得意地告诉我们说,昨天,村长已关照过防雹师阿旺扎巴,请他务必保证今天不得下雨。我们赶紧找到正在观看赛马的阿旺扎巴,阿旺扎巴马上证实了这一说法:是村长让我保证今天不下雨的,我已做过法事。年近七十的防雹师满面笑容,成竹在胸。正说话间,忽见南面山口涌来大面积的乌云,雷鸣电闪。我们不失时机地发问,会不会下雨呢,会不会下雹呢,能否请您即刻施展您的法术呢,允不允许拍摄呢?阿旺扎巴不动声色地微笑说,已念过咒经做过法事了,这片云不要紧的,我早已为它指过路,它不会到我们头顶的。但我们的摄像机已对准了他,经执意恳求,阿旺扎巴友好地应允,在镜头跟前表演了一番:吹起灌了咒语的腿骨号,呜——呜——呜,三声;从小袋里撮出一种名为“拥嘎”的粉状物向上方撤出,并伴有噗——噗——噗吹气;再以手作投掷状若干次,最后以念珠作引领状,示意乌云去往西南方山际。

全过程用去十多分钟。

乌云在空中原地滞留许久,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散去了。

第二天应我们之请山南文工团前来演出节目,不想那雨一直下到下午三时方才止住。其间我们央求村长再去关照防雹师,请他把雨云引走,但被婉辞道:阿旺扎巴昨天说过,今天的天气他不再负责了。

阿旺扎巴是宁多寺僧人。宁多寺在扎囊山谷很深远的地方。秋季里我们想再次拜访阿旺扎巴,曾沿着谷中最难走的路前进了十多里,那无水的谷渠中布满了尖利的石块,就像沿途石山都不断地崩坏了似的。整个扎囊山谷虽有悠久的农业史,也许正因为悠久开发得过了度,才造成生态的失衡、资源的匿乏、自然灾害严重。尤其是干旱缺水和夏季里冰雹频频。宁多寺就应运而生。宁多寺的主要功能是防止冰雹灾害的发生。宁多寺是宁玛派寺院,佛殿内主供的不是通常的佛像和本尊,而是一截从藏东一带迎请的檀香木短柱,被称之为神柱。据说这神柱具有抗旱防雹的法力。据描述,应该是来自原始的生殖器崇拜时代。不过这一主供平素难得一见,只在每年规定的一天里公开供奉。那一天我们寻阿旺扎巴未遇,他去了贡噶县一带乡村化缘去了。秋收后是僧人化缘的大好时机。

看来宁多寺的民间宗教色彩很浓,不仅防雹,也还有代神汉言,传达神谕的职能。

在望果节上防雹喇嘛阿旺扎巴表演驱雹的当天,在这个叫作央康的房子里,我第一次看见神汉降神。

当时防雹喇嘛阿旺扎巴和神汉土登嘉措、几位老年农民在场。他小声询问我们,那个人会降神,你们拍不拍?我们求之不得,岂有不拍之理。老人又跟靠墙坐着的中年男子商量,那人迟疑。当时正值西藏乡村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宣传科学,反对迷信。跳神的都不敢了。我们说,我们是把降神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来拍的,只拿出去给外国人看,说明西藏传统文化的恢复。那人还不放心,非让我用汉文写一字据,说明原委,签字画押,以免上面批评。

刚写完证明,一中年妇女忿忿地进来,是神汉土登嘉措的妻子。她板着脸朝丈夫数落一番,说是我们靠劳动吃饭,也不指望降神怎么样,快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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