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远一开始还以为韩越不懂医术在胡说,冲到楼上后才发现韩越说的字字是实情。
他那一脚确实把楚慈踹得胃出血了。
跟韩家关系比较好的裴志也一道来了,进门就看见楚慈侧躺在床上,已经咳出了一口血,鲜红的洒在床单上。韩越紧紧抱着楚慈坐在床边,脸色少见的惊慌。
任家远一看脑袋就大了,这情况一看就是胃部遭受暴力击打造成胃底静脉血管曲张破裂出血,这工程师到底做了什么让韩越下这么狠的手啊?
裴志也慌了,连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好的干嘛动手?”
“他打我一巴掌,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顺脚就……”韩越说话已经不止是在抖了,简直连牙关都咯吱乱碰起来:“我真没那意思,真是喝高了一时冲动才……”
裴志急了:“他打你你就让他打啊!你能有多疼!看看现在可怎么办?老任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吗?”
裴志走的是经商那条路,多年来商海沉浮的经历使然,他遇事一般比这些军委大院里出来的高干子弟要更镇定些,也讲究手腕和机巧。他现在这样焦急的样子让任家远稍微有点不习惯,愣了下才说:“哦,已经叫了……我操,你们能不能别质疑我这么大个成年人的智商啊。”
事实证明任家远身为堂堂一个外科主任——虽然有他爸的身份因素在内——至少智商上是没问题的。五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至,把满酒店的人都吓了一跳。
楚慈这时候已经几乎人事不省了,韩越又急又懊悔,把人一抱就往楼下冲,裴志和任家远急急忙忙跟在后边。路上遇见赵廷,赵廷一看半个小时前还神清气爽好端端的大活人被韩越弄成这样,一下子脸色就白了。
韩越真是把赵廷都恨出血来了,看到就当没看到一样冲过去了。倒是裴志脚步顿了一下,黑着个脸问:“老赵你给我说实话,你跟楚工真没什么吧?”
赵廷直接就要哭了:“你觉得我敢吗?!”
“……”裴志摇头叹了口气:“我看你也不敢。”
把楚慈送到医院去的过程就像打仗一样,三更半夜搞得半个医院鸡飞狗跳,任家远深深觉得自己折了三年寿。
虽然楚慈在圈子里十分低调,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但是有韩越在边上坐镇,医院里没人敢怠慢他。他们一行这边刚到医院那边就开始做胃镜,很快结果出来了,楚慈本来就有胃溃疡,因为情绪激动、暴躁愤怒造成了血脉贲张,血管急速充血;这时韩越又踢了一脚过去,造成他本来就很脆弱了的血管立刻破裂,鲜血立刻经过食道急喷而出。
因为胃部残存了积血,所以要紧急往里放置胃管和灌注药物,这三更半夜的好几个专家赶到医院来坐镇,检查结果一出来就立刻把楚慈往手术室里推。
韩越坐在手术室外,脊背挺得笔直,却有点僵硬得要断掉的感觉。
任家远在走廊上来回转了几步,停下来叹了口气,问:“你家相好的现在还在吃盐酸帕罗西汀吗?”
韩越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你……你也别太那什么了,不是说了吗?他本来就有胃溃疡,情绪激动了就有可能胃出血的,你那一脚只是辅助作用。”
任家远看韩越那模样,稍微有点担心,又有点害怕:“长期情绪低落和抑郁症是有可能引起胃溃疡的,抗抑郁药物对肠胃也不好。习惯性服用抗抑郁药物的人是个有九个肠胃不佳,所以也不完全是你的原因。”
韩越默默地坐在那里,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半晌才低声说:“我本来……本来是不想打他的……我就是情绪一上来,控制不住自己……”
任家远心说你那脾气是从吃奶时养成的,要改谈何容易。
“我本来今天打算送他一套房子。”
韩越顿了顿,又缓缓地道:“我就想跟他这样一个人,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每天都亲亲热热的,有滋有味的活到老……”
任家远斟酌了一下,从这番话中找了一个不大容易引火烧身的角度,然后问:“他现在还是不用你的钱吗?”
韩越摇摇头:“从来不用。”
“他薪水多少?平时消费水平怎么样?钱都花在哪方面?”
“你查账的啊?”
韩越冲了他一句,想了想又说:“他工作时间不长,应该有几千吧,还有福利什么的……那套公寓租金就得四千三,每月买书买软件又要个上千。平时就吃的喝的特别费,他喜欢吃好东西,不喜欢的一般不碰。还有他对家庭布置很讲究,每天还弄一束新鲜花儿回来插房间里,家具地毯都要最舒服的那种。操,真说起来他过得可比我精细多了。”
“这不是挺讲究生活质量的吗?怎么得抑郁症了?”
任家远觉得奇怪,他以为楚慈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清高知识分子,没想到人家生活上竟然挺小资!
“对,还有那衣服!”
韩越一拍手,说:“他那衬衣一色名牌儿的,笔挺笔挺的,定期还送去熨……靠,穿上去可显身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