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只是侧过头,露出好看的侧脸:“嗯。”
他又转回头,走了几步,道:“我知道,或许,他该回来的时候是会回来的。”
钟函堵住了,讷讷道:“放心,他很安全。”
“……”钟仪还是回过头了,认真地看着钟函:“爹爹,你知道阿礼在哪儿?”
钟函低下头,摇了摇:“不知道……我觉得,他还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钟仪心里有些奇怪,点点头,转过身去,走出了门。
这一天,阳光明媚,钟仪摞起袖子,去了小花园。
在花田喜欢的冷叶木下挖了一个小小的土坑,将花田喜欢用的小猫窝,小挠子,吃饭的猫食盆,喜欢的小玩具全部都放在了里面。
他白皙的手捧着泥土,轻轻地掩埋上去,轻轻地,轻轻地,似乎在和陪伴他长大的那只小花猫做着最后的告别……
几日之后,钟仪发现自己穿着的狐裘衣摆处破了,便打算拿去给阿蓉缝补,刚出了小阁楼,路过了庭院,突然听到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
谁?
钟仪听着声音,转身,看见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一个丹青色的素袍,一头墨发垂在身后,只裹着纯色的毛袄,身材清瘦,显然是钟函。
另一个人身材高挑,穿着深色的大氅,似乎在低声同钟函说着什么。
那个长的很好看的韩王爷?
钟仪倏尔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每次看见韩王爷都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事。
面上浮起了微笑,轻轻地走了几步。
两人的谈话声清晰了起来。
韩懿道:“听我的,好不好?”
钟函垂目,犹豫道:“可是……”
韩懿握住钟函干净修长的手,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道:“去我府里,像以前一样。”
“……!!!!!!”
钟仪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红了白皙的脸颊,耳垂也是粉红色的,那个沉稳高贵的韩王爷,就如同对待情人一样,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脸上带着轻笑。
钟仪躲到了身旁的松树丛下,浑身发冷。
一双手,交握着,戴着祖母绿戒指的食指轻轻抚摸着爹爹的耳垂,然后是淡色的唇,一个占有欲十足的拥抱。
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别的原因,钟仪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手脚冰凉,心口似乎没有了热气,眼眶却湿润了起来。
在泪眼中,钟仪迷蒙地看着爹爹依偎在自己以前看了一眼,就面色发红的韩王爷的怀抱里,又看着二人十分自然交颈而吻,目光缠绵又多情,似乎全然忘记了所在何地。
待到那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开,钟仪依旧像是着了魔怔一样,傻傻地坐在那儿,久久不动。
“啪——!”一连串爆竹声又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钟仪被震醒了。
他迈开腿就跑,跑到了燕惠的庭院里,到了门前,却犹豫了。钟仪穿着雪白的棉袄,上面沾了不少泥土,他看着自己怀中柔软的狐裘,才想起,这是韩王爷曾经送他的。
就像是小时候想找娘亲庇护安慰,却怕自己身上的刺也会戳到娘亲柔软的衣服上,钟仪一步一步,退开了,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咳嗽声,他转头,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庭院。
孤独、不安、疲惫、失望、伤心、愤懑,多种消极的情绪如同一团黑雾缠绕在钟仪身上,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了自以为安全温暖的小阁楼里,独自面带着恐慌。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来安慰他,保护他就好了,或许只是一个拥抱,都可以给予他一点鼓励,告诉他要学会坚强一些。
然而没有,连那个自小陪在钟仪身边的调皮小花猫都已经离开了。
他伤心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开所有的伤害和欺瞒,好像就可以感受到一点温暖,好像当有一双手搭在自己肩头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被解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