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残冬初春之际,淡淡的碧蓝天色下头,嫩绿地枝桠柔柔随风摇荡,积雪消融溪流缓缓复舒,天地间盎然的生机勃发不禁叫人心神舒泰,华贵大气的王府庭院内,修剪合宜地草木傲然挺立,一路走来怀里的宝宝儿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欢喜的咯咯笑出声来。。。众人被孩子稚气无邪的笑声感染,面上皆多了些许轻松愉悦之色。
熙攘的正厅之内,将军巡抚们汇聚一堂。我略扫了一眼,连驻守柳州的大将马雄亦折回桂林恭贺百天之喜。还有好些面生地军官。各地知府等人,心下颇有些不喜。如此招摇张扬并非智者之举。
众人见我进来,忙肃身请安,我抱了宝宝儿立于主席之上,含笑道:“诸位将军,大人有心,我在此谢过,诸位不必拘束,只管畅饮就是。”
马雄举杯离席恭敬道:“属下恭喜格格,额驸,愿小少爷长命富贵。”众人亦举杯同贺。
赵麽麽接过宝宝儿,我刚要举杯,一侧的孙延龄止住,低声关切道:“格格身子不好,不宜饮酒,还是我代了吧。”
一时,众人上前探视宝宝儿,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自是热闹非凡,我冷眼望去,孙氏兄弟正应酬不暇,眼下一起小人对他们更是不住声的巴结奉承,水涨船高,心内不觉有些担忧。
戴良臣不知何时立在我身侧,意有所指冷然道:“如今咱们倒是投鼠忌器了。”
我蹙起眉头刚要接话,只听外头一声通传道:“平西王,靖南王,平南王来人恭贺。”孙氏兄弟越发觉得面上光彩,欢喜万分的亲自迎了出去,又一声道:“太皇太后懿旨到!”
我忙命人摆了香案预备接旨,携了诸人一同跪下,只见太监扯着嗓子念道:“太皇太后喻:孔四格格之子赐名为孙广宁,袭其父孙延龄一等阿思尼哈番爵,钦此。”
我伏首谢恩道:“四贞接旨,叩谢太皇太后天恩浩荡。”
清雨扶我起身,王永年,戴良臣自去招呼太监及三王府来人前去奉茶,厅内诸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我偏眼望去,孙氏兄弟面有不忿之色,触及我冷冷的目光更是怨愤不已。
他们本打好了算盘,孔氏已无可继承之人,无论是广西大权还是王府家业自当由宝宝儿继承,却不想我全无此等念头,早先向太皇太后报喜之时,便呈过密信言明此事,才有今日的袭爵旨意。宝宝儿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人,我不会再让他卷进这权利纷争的旋涡,这一生,我只愿他能自由自在的过着平淡地生活,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守着简简单单的温暖,富贵繁华还是雪夜寒窑,问问自己的心,搁哪儿更安生罢了,哪怕是四海为家;漂泊流浪。
广宁,广西安宁之时便是我们母子抽身之日。
宴席一直开到夜间,特制地烟火不停窜上墨青色的上空,开出一片片绚丽地繁花,广宁儿安静地躺在我地怀里,丝毫不惧怕盈耳不绝地鞭炮声。黑葡萄般晶亮剔透的双眼直直盯着夜空,咿咿呀呀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地言语,不时咯咯的笑出声来。我默然叹息,可怜地孩子。你生下来便被你的父亲当做争夺权利的砝码,甚至不曾好好的看过你一眼,我的孩子,不要怕,有娘在。娘会疼你,娘会爱你地。
身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夜深露重,格格和孩子都经不起寒气,还是回房吧。”
我知是穆连,将宝宝儿交于芒夏抱到屋内,只淡淡道:“不知公子可曾仰望过头顶这一方天空,它虽历经岁月沧桑,风雨侵袭,却年年月月如巨人般屹立不动。不显老态疲倦之象,为何?”
穆连缓缓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宽容。正直。无私欲则无所畏惧,天空豁达的面对一切。风刀霜剑无法将之摧毁,反之将其变的强大。”
我良久又道:“公子信命吗?”
穆连轻笑道:“在下与格格一样,凡事必先尽人事才肯听天命,不然如何甘心?”
我转过身子上下打量着穆连,穆连奇怪道:“在下可有什么不妥吗?”
我摇头道:“公子似曾相识,象极了一位故人。”
穆连神色一动,随即回复常色笑道:“在下本是俗世中再平凡不过的路人,所有的也不过是常人皆有的。”
我若有所思的道:“不然,如公子一般见识超凡,医术过人的又有几人?”
穆连刚要说话,只见秋露急忙忙跑来道:“格格,格格,离姐姐她,她醒过来了。”
我大喜,和穆连往厢房走去。进得房内,果见阿离虚弱地歪在大迎枕上,雪寒正小心的喂她喝水,我惊喜莫名扑上前去,阿离直起身子紧紧攥住我的手,两人俱是泪眼朦胧。
穆连细细为她把了脉,舒口气道:“恭喜格格,离姑娘已无性命之虞,稍加调理便可恢复。”
阿离恍惚着心如死灰一般,声音幽怨而空洞道:“又何苦救了我?死了倒干净。”
我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心急如焚,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来,温言抚慰道:“傻丫头,不可再说这种话了,今儿个是宝宝儿满百天地好日子,你昏迷这些天,刚好这会子醒来,可不是你和宝宝儿的缘分吗?”
阿离闻言双眼一亮,直直道:“宝宝儿呢,我还没有见过他。”
清雨忙将宝宝儿递给阿离,阿离小心地搂在怀里,欢喜地只是看不够,我见她似有回转之意,又道:“太皇太后已经赐了名字,叫广宁,你瞧他看见你多高兴啊,这小衣服还是你亲手做的呢。阿离哇地一声痛哭起来,悲声道:“格格,我做了这样不堪的事,这样伤了您的心,您还对我好,我真是。。。。。。。。。。。。。。
我心内亦是酸楚难耐,强忍住泪水欢颜道:“你是宁儿的姨娘啊,将来他长大了瞧见这些小衣服,问我是谁做的,我可怎么说呢?离儿,你不是最喜欢孩子的吗?你还说要帮我带宝宝儿的,怎么可以食言呢?”
阿离愈发哭的厉害,我伸手揽过她和宝宝儿,动情的道:“你和宁儿都是我的亲人,我们是一家人啊,离儿,我们一起把宁儿带大,教他琴棋书画,教他骑马射箭,等他长大了,让他带着我们去江南,你说,好不好?”
众人皆唏嘘不已,门外孙延龄愣愣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悔恨。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二十一章
次日,我在涵月楼东暖阁内见了传旨而来的小太监,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眉清目秀,言语机警爽利,此时跪在下头行了大礼道:“奴才德贵给四格格请安,四格格万福。”
我身着米黄缎织彩百花飞蝶旗装,正立在窗前捧着太皇太后密信出神,信中提到鳌拜专权坐大及吴三桂拥兵自重的状况,王生前与鳌拜几度结下恩怨,一旦专权对我广西人事不知又有何变动。而吴三桂昨日会同靖南王,平南王一反常态的大张旗鼓送来名贵贺礼,自父王去后,定南王府与其他三王鲜少有交集,尽管我心知孙氏兄弟与吴三桂勾搭不清,到底是在暗地,并不明目张胆,如此这般却明显有拉拢意图。太皇太后在信中很是忧虑,玄烨年幼,辅政大臣功高震主,外有三藩虎视耽耽,这些年额娘着实苦的紧,每次来信却还总是叮嘱我万事当心,不可置身于险境之中。
半晌,方回转来,回过身子含笑道:“快起来吧。”
德贵麻利的起身,恭身道:“太皇太后嘱咐奴才拿了格格手信一并带回京城。”
我细细吹着青瓷茶碗边缘的沫子,腕上一只景福长绵金钏映着日光刺眼的厉害,关切道:“太皇太后身子如何?皇上可还好吗?皇太后和宁太妃,惠太妃好吗?”
德贵打千道:“回格格话儿,太皇太后身子硬朗,皇上比格格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