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挨家挨户地搜着,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是干粮。
“可恶,他们还真是烧得干净,比我南诏的兵士还狠,什么也不留给我们,都烧得差不多了。”他翻着几具未烧尽的尸堆,唾了一口。
我愣愣地站在曾是热闹的村庄大道中间,忽地有人抱住了我的脚,我低头,却是一个脑袋砍了一半的女子尸体,我啊地一声叫起来,却见“她”紧紧抱着我。
我魂飞魄散地跌坐在地上,梅影庄的所见所闻裘上心头,段月容听到我的叫喊,举着酬情飞奔过来,正要砍下,我忽地发现这女尸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等等,”我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过来,却见她一只手紧紧地在胸口护住了一样东西,段月容也愣住了。
我伸手到她的怀中欲取那东西,可她抱得极紧,我用力拉了出来,万万没想到却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婴儿。
我的双手狂颤,探着那婴儿的鼻息,竟然还有气,我轻轻拭干净那婴儿的脸。
那是个女婴,可能有半岁大吧,她慢慢睁开了一双黑宝石般的小眼睛,对着我骨碌碌地转了半天。
她打了个小哈欠,伸出肥短的小手,带着一丝好奇,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脸,然后咧开嘴对我笑了。
这情境让我想到我刚来到这个历史时,产婆把锦绣放在我的身边,我哭了,可是锦绣却咯咯笑的样子。
这妇人定是拼死了也要护住她的孩子,在这可怕的修罗场,我被她惊为天地的母爱所震慑了,心中如冰河融化着,以为早已干涸的泪水却奔涌出来,我轻轻拍着那孩子,蹲下来,轻轻掰开那女尸的手:“这位大嫂,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女儿到一处安全之所的。”
她仿佛感应到了我的决心,奇迹般地松开了抱住我的手,慢慢松了最后一口气。
可是段月容却在那里冷笑着:“你莫要告诉我,你想带着这个臭东西同我一起跑路吧。”
“她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幸存的活口,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我怒斥着他。
他举着酬情架到我的脖子上:“放下这个臭东西,我们上路了,”他看了看我护犊的模样,想了想,把刀放在婴儿脖子上,认真建议道:“你要不转个身,我一刀去,保准这个臭东西一点痛苦也没有,也好早早去寻他娘亲,来世投个好人家,莫要这般短命,也算我段月容做了一回善事。”
这个婴儿的好奇心猛然间转向了段月容,两只小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的紫眼睛,嘴里发出兴奋地依依呀呀,伸手摸向锋利的酬情。
我赶紧往后退一步,险险躲过段月容的刀锋,我的汗水流下来,那婴儿却以为我在跟她闹着玩,咯咯地疯笑了起来,扭过身来竟然要段月容抱。
“还有另外一个方法,”我平静了我的声音,“既然要逃出巴蜀之地,我们先得过了泸州这一道关。”
“何不走山野之地,亦可去播州。”段月容举着刀上前一步,望着女婴,杀气毕显。
“山野之地虽好,但多是幽冥徒众,兼有猛兽大虫,遇到原家人亦不会待见我,无人料到我们敢走大路经泸州,再说你亦可打听播州战事。”
“世人都晓世子紫瞳男身,不如你我装成夫妇二人,携个婴儿,你男扮女装,背上这孩子,我化作男子,作陕西流民,潜入黔中之地,何如?”我迎上一步,段月容面色凝重,似是在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我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世子请想,如今我已同你如同一根绳上栓着的两只蚂蚱,您的武功又尽废。”他的脸色杀气更重,坏了坏了,他定是想起武功尽废之事。
我退后一步,诚恳道:“我自然同您是一心一意,你我同心,借着这个女婴,定可顺利过关。”
他想了半天,双眉微拢:“为何我要扮作女子,莫非是你想折辱我吧。”
“非也!”我叹道:“请问世子,东庭南诏之地,紫瞳之人为数不少,但究竟是男多女少,还是女多男少?”
他仔细一想:“紫瞳男子若在境内,多为人误作西域奸细,而紫瞳女则多是从西域贩买过来的奴隶或舞妓,故而是女多男少。”
“正是,世子明鉴,”我大声赞道。
他绞着我的目光,沉吟了半天,“此计甚好,不过,若是这个臭东西防碍了我,我便要你和她的命。”
“请世子放心,我自然会将她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