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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第1页）

好歹他们是奉皇帝之命合谋勘案，就不能事先知会他一声么，害他无端出糗……正暗自腹诽，阴森恶臭的过道终到尽头，开门过槛朝左走数十步，即到审堂。

朝狱司龚涛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一行人走近，连忙推门洞开，沈泽棠率先而入，并不往公案桌前坐，只撩袍端带坐于右侧官帽椅上，接过狱吏斟来的滚茶，不疾不徐地吃了口。

杨衍微怔，却很快平静如初，朝沈泽棠拱手作揖道：&ldo;沈阁老为此案主审，烦请移步至公案上坐。&rdo;

沈泽棠这才目光濯濯看着他，笑了笑问：&ldo;杨卿此话差矣！复审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详明，务必刑归有罪，不陷无辜，以证天下司法公正，这职责是何部所掌？&rdo;

杨衍没好气地回：&ldo;知你沈阁老详透大理寺之职责，此时又背于我听作甚？&rdo;

沈泽棠不以为忤，继而颌首道：&ldo;既然你深知自己所掌之职，理应移步公案上坐审案才是。&rdo;

第伍壹壹章审讯案

杨衍面起微青，气笑了：&ldo;朝堂之上皇帝亲命，&lso;鹰天盟&rso;交由你吾主使刑部彻查……&rdo;

&ldo;无错！&rdo;沈泽棠打断他的话，依旧面不改色，沉稳道：&ldo;俗说江山社稷帝王把持，千兵万马将军坐阵，同宗异族宗子施令，小家门户长者尊大，又有谚证日月不能同辉，春秋只得半存。你吾相携断案亦是如此，需有主次之分，轻重之别，否则意见相悖难达共识，不免猜忌愤懑，互生离心，还如何能清明断案，还司法公正与民！&rdo;

杨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默稍顷冷笑道：&ldo;便如沈阁老所言，你秩品在我之上，理应也由你主审、我次之为是。&rdo;

沈泽棠放下茶盏：&ldo;知人善任，与秩品高低有甚牵连？我主使内阁次辅兼吏部尚书，并不深谙新科明法、试律令及刑统详章，断案判审更是只懂表面文章，而杨卿任职大理寺多年，亲理大小案不计其数，你为主审最合宜不过。&rdo;

他朝张暻看了看，张暻会意，连忙递上&ldo;鹰天盟&rdo;案前时笔录，杨衍疑惑，接过翻卷看过，顿时眼前发黑，主核处只有他的签章，他当时不曾想过许多……&rdo;沈阁老如此算计微臣，用意何在？&rdo;

沈泽棠微笑着看他：&ldo;杨卿急甚么，&lso;鹰天盟&rso;案、上涉藩王百官安危，下指黎民百姓稳定，乃众案中之重，你若能将其肃清归整实是大功大件，此即是吾身为吏部尚书，对文武百官考授拣选之用意，望杨卿能知吾的苦心。&rdo;

话言至此，杨衍深知自己若还一味推诿，后果难料，只得打碎牙混血吞，朝沈泽棠作一揖，甩袖辄身走至公案桌前坐定，喝命将陈戊带来问案。

不多时，陈戊即被狱吏拖至堂前跪拜，见他身上衣裳碎烂，鞭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杨衍沈泽棠皆脸色微变。

杨衍朝张暻看去：&ldo;这是哪位官员来动刑问案过，且无半字笔录记载？&rdo;

张暻神情吃惊，显见亦不知情，他迅速命朝狱司龚涛入堂，喝道：&ldo;你日夜监管此处，熟详案审流程，陈戊被动刑问案，其笔录何在？&rdo;

杨衍脸色阴沉沉地：&ldo;若有半句狡辩之语，先将你定罪再议。&rdo;

龚涛此时哪敢隐瞒，连忙说：&ldo;陈戊收监当晚，周尚书携郎中郑绅、主事潘大人前来提调，下官也曾讨要过，他道只是前来问话，不曾正审，是以无需笔录。&rdo;

一时众人默默。

&ldo;都是精怪！&rdo;杨衍话里满含嘲讽的意味，似有若无的扫过沈泽棠，他这口气还堵在嗓子眼里。

沈泽棠如没听见般，向龚涛命道：&ldo;把火盆燃的更旺些，拿人参水来喂陈戊，给他提精神，此次审后如无杨卿之命，谁都不允提调他，更逞论动刑，否则拿你是问。&rdo;

他的语气很温和，可听在龚涛耳里，莫名有丝凉气心底起，连声喏喏称是，亲自去取人参水喂陈戊喝下。

过半晌，那陈戊显见有所好转，杨衍开门见山，厉声喝问：&ldo;你与忆香楼的萧鹏有何挂葛，需得从实招来。&rdo;

陈戊慢吞吞回话：&ldo;自碾转入京后盘缠尽失……萧掌柜见我此等窘状，恻隐心起，给了笔银两度日，后我又厚颜问他讨过几次，也皆给了，便再无其它挂葛。&rdo;

杨衍道：&ldo;听你话意，这萧掌柜倒是世间少见的大善人，随便给个路人出手就是黄金百两？&rdo;

陈戊的脸发愈发青白，低说：&ldo;不明白大人所说何意。&rdo;

&ldo;不明白何意？&rdo;杨衍似笑非笑的看他：&ldo;稍会你就明白了。&rdo;命狱吏带娼妇白牡丹上堂。

那白牡丹哆哆嗦嗦地行至陈戊左侧，跪地磕头，全无素日里招展的妩媚妖娆，珠翠尽摘，脂粉未施，脸儿颜色腊黄，眼神无力，鼻梁歪斜，嘴唇太厚，杨衍目光如炬的打量，他未曾青楼买笑、红粉追欢过，此时由不得暗忖，人都道烟花柳巷好颜色，流连往返掷千金，这白牡丹还是个花魁，姿色实在平庸，可见那去处无甚好的。

忽听沈泽棠清咳了声儿，他迅疾敛神凝目，朝白牡丹道：&ldo;你大难不死，要懂是谁将你庇护，你身旁之人可认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