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常芜想必也是看中了郑妃在圣上那里得宠,所以想攀郑妃这根高枝呢。其实他也不想想,立嫡以长是古训,圣上虽然时下有些难以取舍,日后还是会顺应民心,立皇长子为东宫的。届时,这常芜只怕是无立足之处呢。”韩文恨恨地说道。
苏昊道:“县尊,你觉得,这国本之争……很有意思吗?”
“这国本……怎么能不重要呢?”韩文诧异道,他看到苏昊向他投来的一束单纯的目光,不禁摇了摇头,苦笑道:“改之啊,这种话不可乱讲。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唉,这种事说到底也的确没什么意思。”
这几个月来,苏昊与韩文慢慢地也混得比较熟了。韩文在面对苏昊的时候,心里存了一些老丈人看女婿的心态,所以也逐渐不太打官腔,而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经常教苏昊一些为人处世之道。
相处日久,两个人对于对方的世界观、价值观等,多少都有了一些了解。韩文知道,苏昊对于那些读书人非常看重的教条非常不屑,他心里只想着做一些有意义的实事,这是一种实业兴邦的观念,与读书人信守的那种以礼法治国的观念大相径庭。
这就难怪牵动朝野的国本之事,在苏昊的眼里不过像是鸡米之争,谁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对于小鸡来说或许是大事,但在农夫看来,有何相干呢?其实,历史上那些被郑重其事册立下来的太子,昏庸无能的占着十之**,能够超过父辈、祖辈的,可谓凤毛麟角。也不知道这样的太子,能撑起什么国本。
“值得大家去做的事情多如牛毛,这些重臣们个个满腹经纶,若是能用到正道上,我大明的经济起码可以翻两番了。”苏昊大大咧咧地评论道。
“改之,你还年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韩文道,“实话跟你说吧,这朝臣讨论国本,也不完全是闲着没事。国本如何定,直接影响着大家的前程呢。你想想看。现在这些重臣都要求立皇长子为太子。若是最终圣上一意孤行,仍然立了皇三子。待到圣上百年之后,皇三子登基,这些曾经反对他为太子的朝臣。会是什么下场呢?”
苏昊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一个选边站队的意思吧?大家都把宝压在皇长子身上了,偏偏皇上更看好皇三子。大家担心自己将来被边缘化,所以就要坚持逼迫皇上改主意,是这样吧?”
韩文道:“改之这些说辞。倒是够新鲜的,不过,倒也贴切。记住,这些话你我之间说说即可,换一个场合,断不可信口开河,否则,你会麻烦缠身的。”
苏昊道:“县尊放心,学生也只是把县尊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所以才敢这样放肆。换到其他人那里,学生哪敢这样乱说。”
“长辈……”韩文在心里苦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当苏昊的长辈,不过,这种话毕竟没法说出口。他拍拍苏昊的肩膀,说道:“改之啊,你聪明过人,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你有些脾气要改改。虽不说要完全随波逐流,起码也不要过于清高了。有时候。适当地随随大流,也是必要的。”
苏昊连连点头道:“县尊教训得对,学生记住了。”
“改之啊,接下来几个月,你有何打算啊?”韩文随便地问道。
苏昊道:“县尊,前两个月,学生一心训练勘舆营的士卒,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下一步,我打算带上勘舆营的士卒前往罗山地区做实地勘测作业,一来是作为训练的一部分,二来则是借机勘测水库的库址。我安排工匠试验的水泥已经有眉目了,只要有了水泥,我们就可以修水库了。”
“还是你改之做的事情实在,水库之事若能办成,可是一件名垂青史的大事。你说得对,做这样的事情,比争国本更有意义。”韩文感慨道。
“县尊过奖了。”苏昊道,“我不日就将带领士卒们去山里,县尊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可派衙役骑快马去寻我。这金矿的地址,硐头喻复阳是知道的,到时候让他带常芜去就可以了。另外,县尊千万叮嘱金矿的管事,开矿时要注意做好矿硐里的支撑防护,那个地带属于地质断裂带,结构不稳,极易发生冒顶事故。”
“此事我对常芜交代一下吧。”韩文答应道,“若是开矿,定有南昌府来的熟练工匠主事,他们对这个应当会有经验的。”
“但愿如此。”苏昊道。
二人边走边聊,不觉已经来到了县衙门口,正与韩倩撞在一处。韩倩带着丫环红莲,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看到苏昊与韩文走在一起,她颇有一些惊讶。
“父亲,苏公子。”韩倩规规矩矩地向韩文和苏昊行着礼。
韩文下意识地把目光在韩倩和苏昊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想看看这两个年轻人是否有眉来眼去的意思。不过,他看到的是苏昊目光清澄,毫无邪念,而韩倩则低着头,脸上似乎有些微微泛红,但眼神如何是死活也看不到的。
“倩儿,你从哪回来啊。”韩文问道。
韩倩答道:“父亲,女儿去城南的林家绣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