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淮这会儿也醉迷糊了,心中疑惑:谁有病?耽误谁?
哦对,他耽误了褚瑶。
若非当初他冒然向母亲求娶她,母亲也不会趁他离开陆家时,将她嫁给了裴湛,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原以为太子殿下将她接去皇宫,会好生照顾她的,没想到竟在清州这里遇到了她。
她一定是在太子殿下那里受委屈了吧?
不然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是我耽误了她,”陆少淮追悔莫及,“是我对不起她……”
丁博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桌上火炉已熄,坛中酒水已经见底,丁博承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说实在喝不下了,要去睡觉了。也去拉扯他,叫他也去睡。
陆少淮摆摆手:“不行,我不能睡,我就在这儿坐着,哪也不去。”
丁博承愈发可怜他:他这兄弟一表人才的,怎的就患有那样的隐疾呢?
“少淮兄,我理解你的难处,可是这事儿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啊,”说着便去拉他,“快回屋睡吧,夜里凉,你坐在这里会生病的……”
陆少淮不及他的力气大,被他拽了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便往卧房那边去。
两个卧房挨着,丁博承将他推进了褚瑶睡得那一间,自个儿便去找媳妇孩子睡去了。
陆少淮被他推进了房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立即退出去,还是应该走进去,别叫丁大哥他们生疑。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恍惚中看见一抹身影朝他走来。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脑海中却映出她一颦一笑的模样,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双手不受控制一般,将她抱在怀中,怕她像初见时的山间雾气,不知何时就消散了。
他埋进她的颈窝里,颤抖着问:“阿瑶,你是在等我吗?”
褚瑶其实早就醒了。
她这晕血的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醒时听见外面他们正吃得热闹。听他们在谈论她的酒量,想来是以为她方才晕倒是因为酒量不好。虽然是个误会,但也无关紧要,她所幸便将错就错,没再出去打扰。
闻着被子上阳光曝晒的味道,褚瑶猜想今晚怕是要睡在这里了,只是不晓得是丁家嫂嫂陪自己睡,还是……他们会让陆少淮进来?
是以褚瑶不敢再有睡意,强迫自己清醒着,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后来便听到丁家嫂嫂带孩子回房睡觉的声音,心中更是紧张几分:丁家嫂嫂果然没有过来与她睡一屋?
庆幸的是陆少淮与丁大哥还在喝酒,
想来陆少淮也是为了避免与她共处一室,才不得已拖着丁大哥一直喝酒。
真是难为他了。
房中未燃蜡烛,也没有漏刻,褚瑶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困意似洪水猛兽一般袭来,外面说话的声音犹如山谷的回声愈来愈远,她越来越难挨的住,困得连连点头,掐大腿都不管用。
倏忽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褚瑶陡然清晰过来,她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借着自窗纸透进来的月光,隐约瞧见床边坐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怀中抱着一把剑,身板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