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却好像在摆脱他的影响。——而且是在这样最需要筹措资金的时候。
林则徐来到香山县城,正在注视着澳门义律的动向。在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阴霾:“予厚庵能为我很好地筹措资金吗?” 。。
退出澳门(5)
构筑炮台、购买大炮、建造兵船、乡勇的薪饷和训练……一切都需要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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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明白。其他官员恐怕是难以理解的。”予厚庵附和着伍绍荣的话说。
这里是公行总商伍绍荣府宅的一间房间。伍绍荣正在解释说明外国贸易的情况。——英国之所以成为世界最强大的国家,那是依靠它的经济力量。国家的财富是通过工商业与对外贸易积累起来的。可是,清国政府却把对外贸易单纯看作是对夷人的恩惠,没有积极推进的愿望。这恐怕是很大的错误。伍绍荣谈了这些意见,详细地说明了英国对外贸易的情况。
予厚庵自从踏入仕途以来,一直担任经济方面的官员。他完全理解伍绍荣所说的话。在有关财政的问题上,他是备尝甘苦的。如果能仿效英国的做法,许多问题都可以立即解决。听了伍绍荣这一番话,他心想:“他可是我们阵营中的人啊!”
他稍一疏忽,不觉发起了牢骚:“钦差大臣确是好人。但在理财上,认识还是不足的。不,他这种人一向所处的地位,就无需理解这些事情。……”
“你不能跟他解释解释,让他更好地理解吗?”伍绍荣说。
“不,没有用。不同领域的人,你就是把嘴皮子说破了,他也不会理解的。”
予厚庵觉得伍绍荣是“我们阵营中的人”。这个词是突然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使用这种用语虽然不太妥当,但用这个词来表达是可以的。“对,叔父的信中就使用了这个词!”予厚庵想起了叔父给他的信。
他受到叔父的照顾比受到自己父亲的照顾还要多。在踏入仕途之后,也是他的叔父在幕后为他进行官位提升的活动。这位叔父最近给他来了一封密信。
信的内容是这样:对广东海口的局势,不胜忧虑。皇上派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对他表示了极大的信赖。但他所采取的政策,绝不会对我们有利。北京我们阵营中的权威人士,怀着恐惧的疑虑,在注视着林则徐过激的措施。结果很可能引发不幸的战争。那将是我们毁灭的第一步。一定要对他进行掣肘。军机大臣穆彰阿和直隶总督琦善阁下也深感这样做的必要。但广东没有人能抑制林则徐的行动。听说总督和巡抚现在反而受林则徐的影响。明确地说,林则徐不是我们阵营中的人,他的一切措施均将对我们不利。现在总督和巡抚已经不足以信赖。除贤侄之外,恐怕已无别人。尤其贤侄曾与林则徐长期交往,较他人条件方便,希能竭尽全力,阻止他的意图实现。……
叔父的心情是很可以理解的。清国军队的软弱,乃是天下共知的事实。一旦发生战争,事态将不可收拾。
予厚庵来到广州后,听了伍绍荣等人的谈话,了解到英国的强大,觉得不可能战胜对方,认为军机大臣和直隶总督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过,他对叔父密信中的“我们”、“我们的阵营”这类词的含义产生了一些误解。
战争会导致清朝灭亡。清朝如果覆灭,满族就会被汉族赶出关外,就会从现在的宝座上跌落下来。——他的叔父是站在穆彰阿和琦善的这种种族主义的立场上,希望自己的侄儿来抑制林则徐。
予厚庵虽是满族,但他已经完全汉化。他简单地理解把人分为主战派和反战派两个阵营。他是经济方面的官僚,是个和平主义者。简单地说,他错误地认为:凡是重视理财的人都属于自己的阵营;而那些不顾经济,大唱高调,给皇帝写官样文章的政治家、军人,则是属于对方的阵营。所以,在他的眼里把汉人伍绍荣也看作是跟自己同一个阵营的人。
退出澳门(6)
“总之,我只是希望避免战争。如果发生战争,那可就糟糕了。”予厚庵说。
“我同意你的看法。”伍绍荣说,“我希望能设法阻止战争的发生。”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我刚才已说了,要说服钦差大臣是不太可能的。”
“那就不能想点什么办法吗?”
“我有个办法。”予厚庵不觉很有信心地说道,“这是我最近想出来的。如果我不筹措资金,恐怕钦差大臣也会束手无策的。我也是国家的官吏,规定的预算额当然要给他,但是,钦差大臣要的预算以外的军费,我还是可以控制的。”
“有道理。没有钱就打不了仗。”
两人之间产生了同志般的感情。
予厚庵喝了一口茶。茶是珠兰茶。这种茶叶卷成小球状,用金粟兰花薰上香气,所以叫作珠兰茶。这是一种高级茶,产量少,保存难,所以不出口。
予厚庵的口中充满着金粟兰的香气。这种香气带来一种令人舒服的刺激,透过舌头,轻抚着鼻腔的后侧。
“好,我准备尽力去做!”予厚庵反复这么说。
送走予厚庵,伍绍荣又喝了一杯珠兰茶。予厚庵的话叫他大大地放了心。
但是,喝完茶,他又感到不安起来。海关监督不出钱,但是林则徐不一定不能通过另外的渠道筹措资金。伍绍荣想起了连维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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