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蜥蜴和青蛙的舌头,他的舌头也许这时和它们一样长。
可他对贫穷的想象永远比我的小弄堂富裕一些。他以为买不起ARMANI只能买百货公司的牌子是穷,以为住不起五星酒店住三星是穷,以为没有私车只能坐TAXI是穷。
这就是一个德国世袭贵族所能想象的全部。
他可以不理解地说,真的都过去了,为什么你还忘不了?你现在想花多少钱就可以花多少钱,不用为一块面包担心,我说过我要和你分享我的余生。你为什么还要拿这些?你在怕你会没有好牌子的洗发水吗?还是觉得你还需要用肥皂来洗衣服? 你甚至担心你没有东西梳头?
我是谁?区区一个小情人而已。
我现在吃过穿过用过的,到底是狐假虎威。我没有契约没有身份,圈子里的人朝我微笑吻我手背,谁又知道一转身有没有骂我一句小母狗的。
我遇见他。他遇见我。或许只是互相补填着对于贫穷与富贵之间遗漏了的想象。
所以,他必须让我锦衣玉食,让我淡忘对贫穷与卑微的恐惧。
而我要为塔克西斯家族的榉木事业添砖加瓦。
立地成王(1)
去马来西亚之前的一天。亚历桑德和扬·法朗索瓦从上海外滩的中国银行一前一后走出来时,阴天里的太阳戏剧性地猛力闪耀了一下。
我摇下车窗,摘下CHANEL大墨镜,把琥珀镜腿咬在嘴里,朝两个如今和我愈发亲密的鬼佬吐吐舌头。
一本支票本递到我的鼻子低下,我接过来,凑近鼻子闻了闻纸张清香的味道。原来,支票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扬·法朗索瓦以一贯派头十足的姿势从车窗探进半分圆脑袋,轻轻地说:嘿!克拉拉小姐,我想说什么来着,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小富婆了。别忘了,你是富婆,我就是单身汉。
亚历桑德有心事,沉默地拉开车门,坐进来。
奥运会这样的绝好商机,以中国政府一贯对本国企业的扶持与保护,自然身为本土的公司会有更多优先机会。
为了争取到国内没有直接进出口贸易权的榉木厂家,并更好地打开中国内地的市场,亚历桑德决定以我的名头注册了中国公司,五百万资金转到了我的账户上。
从表面看来,这个公司是个地道的国内公司。我们甚至连名字都选了讨好中国人的福祥木业。
美金持续贬值。
克里在越战时期的表现急转直下成了他的软肋,三枚紫心勋章及铜星银星勋章的来历受到质疑。
亚洲地板与家具市场对橡木和黑胡桃的热情不见平息。
中国政府开始对过热的房地产进行宏观调控,房地产市场的缩水直接影响了建筑、装潢和家具地板行业,最终使我们的木材销售量雪上加霜。
亚历桑德把资金问题的希望转而投到了人民币上,已经开始动了念头想在国内买些房产,来等待人民币升值。
美金持续的贬值状况令国际商界人士忧心忡忡,西方人正以史无前例的热情关注着中国的经济动向。
侯爵现在更关注中国政府对来自国际社会上源源不断的热钱有何反应。连祈祷的时候都会加一句:上帝与我们同在,人民币快点升值,阿门。
犹如趁火打劫。
我。22岁的克拉拉,今日之日,摇身变做上海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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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我们的福祥木业,也为了给明天要回德国照管工厂的亚历桑德饯行,我做东宴请众人。
我说今天我克拉拉买单时,海上花宫里的妈妈桑和刚才对我大不敬的徐增恺顿时傻了眼,而亚历桑德和扬·法朗索瓦则在一边露出了调皮的笑容。三个扬·法朗索瓦在上海的美国朋友站在一边,对眼下发生的并不敢兴趣。
这徐增恺是亚历桑德生意上的朋友,原籍河南人,增是他们河南老家家谱他这辈的字,听上去挺别扭的。年纪不过二十###岁,和在OFFICE里苦心经营的同龄小生们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在榉木的黄金时期,也就是只要你手上有货,就有人拿着现金追在屁股后面求你卖给他,且多高的价都愿意付的时候,他和扬·法朗索瓦一起日进千斗,笑得合不拢嘴。而上海的房价又节节高攀,他用赚来的资金转投房地产, 倾刻就成了上海滩上人们要抬眼相看的人物。且这样在楼盘上乐不思蜀,榉木的价格风暴也被他躲过去了,哪像扬·法朗索瓦,生是木材命,弄得倾家荡产,凄凄惨惨,还在和木头打交道。
他有个姐姐徐增敏,刚才在金贸一起吃饭吃了一半就被她干爹叫走了。
他姐姐和他一样,连个正眼都没看过我一下,却不知道今晚谁是东家。
她也三十出头一大截了,是上海电视台的大牌女主播,脸熟得需要处处戴墨镜避免骚乱的。和政府里的达官干爹也有些不必明说关系的。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有句名言:你们等着,我非嫁给你们看看。
她当年从河南考进纺织大学,忍气吞声做了6年小学老师才把户口落在上海,一朝进了电视台,又忍气吞声很多年,直到搭上了她的高官干爹,这才成了大牌,病态地作威作福起来。周围人都知道她现在就急吼吼地要嫁个钻石王老五,让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都没话说。她的急吼吼是写在脸上的,她当然听得到,人家都说,干爹能让你坐上一线主播的位子,但看他愿不愿意抛了官位和妻小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