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重煜知道她是失温,连忙回头用枕头窗帘堵住窗户洞,将被子好好盖住她身体。他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来了,动作却轻轻的,原重煜急道:“我去就近找义体医生——或者去瑞亿拐个修理师来也行!”
宫理轻轻摇头:“没用。你没发现吗,我的导液是红色的吗……咳咳……我是特殊型号的。”
果然她一咳嗽,护士长急的要满地打转了,她心里闷笑,哑着嗓子道:“不必担心,我已经请唯一能救我的人来了……如果她能赶到,我就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原重煜腾地一下起身:“他在哪儿!我去接他!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在这儿看着你……看着你……”
宫理连忙道:“别走!”
她觉得这句有点太中气十足了,赶紧又咳嗽了两下,抬眼看向他:“我怕在你走的时候,我睡着了……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睡过去。我不想在这个时刻,身边没人相伴……”
原重煜身子一震。
他太可爱了。这种忽悠,估计连平树都会琢磨琢磨,他却又狠狠抹了一下眼睛。
……不过说来,也可能是他见过太多死亡了吧。
宫理:“你能坐到我身边来吗?”
原重煜一下子变得沉默,他爬到廉价汽车旅馆的床上来,坐在床头,扶了一下宫理的额头,将她脑袋靠在他手臂肩膀上来。
他肩膀手臂在哆嗦,但他却努力平缓呼吸,想要控制自己平静下来,想要让靠着他的宫理感觉到舒适。
宫理眨了眨眼,真不习惯,这个平时跟她对打时下手凶猛又气势磅礴的家伙,笑的时候声音洪亮胸口震动的家伙,竟然像是捧着受伤的金丝雀一样对她。
原重煜之前的治愈,虽然没有长好伤口,但已经让她舒服多了,他手还是握着她手腕,宫理还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热度钻入她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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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完全就是不肯放弃治疗她啊。
外头有飞行器的灯光晃过,穿透窗帘,在他们脸上划过转瞬即逝的亮光。还有摩托车的引擎声、争吵后的枪声与笑声哭声从街上传过来。
电视上正放着古老的黑白电视剧,埃及艳后在布景中歌唱着,阿拉伯语似乎夹杂着茉莉味的绿洲的风,吹进他们这间庸俗、脏污的小房间。
宫理竟然感觉很想抽一支烟。
然后转头渡到他口中试试。
她真的这么做了。
宫理满是干涸红色导液的手夹着电子烟,她抬起手吸了一口,仰头看他。原重煜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低头侧耳过来,她却伸手抱住了他濡湿的脸颊,吻了过去。
原重煜微微一愣,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亲吻。他身体僵硬,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是感觉宫理有些发干的嘴唇轻松就挤开他的唇,一丝白烟从他们唇齿间溢出,向墙纸剥落的天花板飞去。
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啊”,微微启唇,整个人从僵硬变成柔软,柔软的像是从内部塌陷下去。
原重煜余光看到那缕唇角溢出的那缕白烟飘散的时候,仿佛自己的灵魂也雾化,与其缠绕着一起弥漫在空间里
她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渡给他一口奶油味的烟雾,原重煜却胸口起伏,她以为他想挣扎,但他竟然眼眶红的更厉害了,手指轻轻捉住了她冰凉光滑的手臂,想要回应这个吻。
宫理却撤开唇,也挣开他的手指,并没有看他,只是又坐了回去,继续抽烟。看着电视里黑白老电影中男女主角们表演借位的亲吻。
如果这个傻子要喋喋不休的问“为什么吻他”,她已经想好了多种答案。
从给她和他台阶下的,到进一步要勾他上钩的。从当玩笑略过去的,到向他直剖心思的。
但原重煜竟然没说话,他的手握着她手腕,俩人靠坐在一起,真像一身伤逃到此处的末路狂花。宫理真的有点困了。
她迷迷糊糊的听见他略有些哽咽和沙哑的声音,在她一旁低声喃喃:
“这个烟……是甜的。”
“你虽然骗我但我不生气,我知道你做事肯定有你的理由,你肯定不信任我和甘灯……”
宫理心道:我只是不信任甘灯,没有不信任你。否则也不会这样靠着你了。
他还在低声哽咽道:“你其实做了很了不起的事,你救了很多人,下层本来预计要死很多人的……”
“我明明都想好要跟你说一些话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你能够没事的话——”
宫理忍不住抬起眼看他。
原重煜却没看她,只愣愣的盯着壁纸看,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比哭起来还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