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游今戈随口编了个理由,同师兄并肩而行,脚下踢着小石子儿道,“你同秋师弟在说什么?”
“随便聊聊。”吴潮生道,“最近的功课有好好做吗?”
“当然。”游今戈迟疑了一下,又问,“师兄,那个白萍萍最近经常来找你啊?”
“是又如何?”
“……她想做什么?”游今戈不太乐意,“联姻的事师父已经拒绝了。”
“她来不是为了这事。”吴潮生道,“后山有很多她需要的药草,我们的藏书阁里也有许多古早的医书,她想借去看,但师叔不许。她这几日都缠着师叔呢。”
“……真的吗?”游今戈不太相信,“她真不是为你来的?”
吴潮生站住了,无奈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喜欢她。”游今戈撇了下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抗议道,“你别跟她走得太近,我看着烦。”
吴潮生无奈,但想想这正是让游今戈学着尊重别人选择的好机会,于是蹙眉严肃道:“今戈,你不喜欢她是你的事,但你不能干涉别人要做什么。”
“她做什么我才不管。”游今戈道,“我是说你,你别……”
“我要和谁一起,怎么相处,那也是我的事。”
“……”游今戈站住了,他抬起眼阴沉沉地看着吴潮生,语气生硬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跟她在一起?”
“……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吴潮生回身看他,日光从云层里透出来落在他的脸侧,令越发成熟稳重的青年比几年前更多了几分仙人之姿。仿佛真是从天上来的仙人似的。
吴潮生温和的表情显出了几分为难,眉头皱着,眼里带着点无奈,对小师弟道:“你不能总当个让别人满足你的孩子,你不能总这么任性,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颜祯也不会失去家人……”
“我解释过了!”游今戈烦躁道,“那只厉鬼已经吞噬了他娘的三魂,不过只剩了一具空壳而已!在我去之前她就已经死了,只是七魄还在,那厉鬼也非常擅长伪装,让我判断错误而已。”
“事实是你过于自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误会已经造成,你要我们怎么解释给颜祯听?”
“那就不用解释!”
“颜祯会恨你的。”吴潮生长长出了口气,“今戈,你怎么就是不懂?我也好,师父也好都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什么?”游今戈焦躁地在原地踱步,“我给你们丢脸了吗?一次两次的意外谁能避免?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完美?我下山历年一年多,我有做错过什么吗?你们也看见了!我救了许多人的命!”
游今戈一把拔出剑,对着空气舞了几下,锋利的剑锋削掉了草尖,风将草尖吹得四处乱飞,游今戈怒道:“为什么你们总盯着我的错事不放?好像我只会犯错!”
“因为你永远做不到公正,不代入私情。”吴潮生道,“这是这一行的禁忌,我需要时刻提醒你。还有你的剑……最近它的煞气太重了,是因为你的心绪不定……”
“够了!”游今戈深深呼吸,胸口剧烈起伏,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我们见面就只能吵架,对吗?无论我怎么做,我永远无法让你满意。”
吴潮生握紧了拳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游今戈的感情越发僵硬紧绷。他也不想说这些,可他控制不住,因为他担忧……他始终都在担忧。
“今戈……”
游今戈握着剑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吴潮生心不在焉地回了山下,白萍萍还没走,正在分拣阿秋采回去的草药。
一见到白萍萍的脸,林皓仁顿时愣住了。
虽说他有些脸盲,但之前去找箫丹的事让他印象深刻,所以他还记得,那家“来喜客栈”的小老板娘和白萍萍有五分相似。
他们当时没见到老板娘,也许……那位小老板的母亲,能和白萍萍有九分相似呢?
“你回来啦?”白萍萍拿着一株草药对着光看了看,“阿秋说他看到游今戈了?他还没被允许回来吗?”
“嗯。”吴潮生没带十方剑,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发呆,“我又跟他吵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我们关系其实很好的。”
“……男孩子。”白萍萍啧啧摇头,“我家两位师兄也总吵架,理由都挺幼稚的。在我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吴潮生失笑:“那如果你是我,你要怎么办?”
“我才懒得管他呢。要我说,你哪是当人师兄?你比当他爹还操心。”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知道的。”
“我知道。”白萍萍拍了拍手站起来,她随意扎着黑发,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嘴唇的弧形十分好看,嘴角自然上扬,脸蛋带着健康好看的红晕,看着挺喜庆活泼。
她今日穿了身鹅黄长裙,腰侧挂着个酒葫芦,手腕里藏着针袋,短靴里还藏着一把匕首。她选了根可食用的草药叼在嘴里,神气活现地道:“可我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像你这么管着他。他记仇,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这几年始终找不着那只害死他全家的厉鬼,他的戾气愈发重了,人也更加偏执。可这不是你管着他,看着他就不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