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从里屋走出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子,笑容满面地说:“伯涵,还认得我吗?”
“啊哟哟,恩师驾到,国藩有失远迎。”原来这胖老头正是刚才在钓钩子上想起的汪觉庵,他仍用过去的表字称呼自己的得意门生。
“一别二十多年了,您老身体还这样硬朗,可喜!可喜!”
“不行啦,这几年常闹毛病。”汪觉庵拉着曾国藩的双手,异常亲热地上下打量,“胖多了,也威武多了,到底当了大官,与过去的穷书生完全不同了。”
曾国藩把觉庵师和岳父让进书房,亲手恭恭敬敬地给两位老人献上茶,望着觉庵师说:“岳父讲,您老离开石鼓书院,回乡下老家已有七八年了。国藩一直想抽空到长乐去看望您老,总找不到空。到衡州四个多月了,没有一天清闲,今天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丢开一切事,去过一过几十年来想当个钓钩子主的瘾。”
觉庵哈哈一笑:“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容易,不容易呀!”
“不瞒您老说,刚才在石鼓嘴边垂钓,我又想起您老当年执鞭教诲的情景,恨不得明天就到长乐去看望您老。”对眼前这位青少年时代的恩师,曾国藩有着真挚的深情。
“老朽蛰居山乡,路途遥远,岂敢劳贤契枉驾。你今日的担子很重,有贤契刚才这句话,老朽心中已倍感欣慰。”
“恩师说哪里话来。当年您老朝夕相教的重恩,国藩至今未报,思想起来,常觉惭愧。没有恩师,哪有国藩今日。”
欧阳老人也说:“到长乐去看看老师,是应该的。我原拟明年春暖花开时候,和涤生一起到长乐来看你呢!”
“那就益发不敢当了。”汪觉庵高兴得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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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衡州练勇(7)
“恩师一向不大到城里来,这次进城,有何贵干?”曾国藩问。
“我原不知在城里练兵的统帅就是你。”
“这是自然的。当年那个文弱单薄的书生,怎么也不可能与刀枪兵马连在一起。莫说您老,就是我在一年前也没有想到过。”欧阳老人插话。
“话要说回来,”觉庵望了一眼欧阳凝祉后,又转向曾国藩,说,“自古以来,当统帅的也有不少书生出身的。远的如孔明,近的如郑成功,都是羽扇纶巾之辈。我以前的确不知是你,若是知道,我早就会来看望了。我教了一辈子书,出息了你这个人才,心里有多高兴呀!这次是亲家六十大寿,三番五次邀请,才在初五进了城。昨天去看望老朋友——你的泰山,才知道贤契是今日的李邺侯、王文成了。”
“学生岂能与李泌、王阳明相比。请问恩师,您老的亲家是谁?”曾国藩笑道。
觉庵未开口,凝祉忙说:“汪师的亲家,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是船山先生的六世孙王世全先生。”
“就是与新化邓湘皋一起合刻船山遗稿的王世全?”
“正是的。”
曾国藩笑道:“恩师与大儒结上亲戚,应当祝贺。”
“前年满女嫁给了世全的老四。这孩子酷爱诗书,有乃祖遗风。”
“听说王家世代建有船山先生的纪念室,过去在石鼓书院读书时,竟未一至,实在遗憾。”
“既然想去,我看今天最巧,下午我们一道到王衙坪去拜访汪师的亲家如何?”
“正好。”曾国藩说:“下午我就陪二位老人一起去瞻仰船山先生的故居,以偿夙愿。”
觉庵满心高兴:“伯涵肯去,这可给世全家增色添辉了。”
国葆听说下午要去王家,立即叫一名亲兵先去通知王世全。
吃过午饭后,曾国藩陪着汪师和岳丈前往城南王衙坪。听说去拜访船山公的后裔,湘勇中书生出身的营官哨官个个兴致浓厚,大家都想随着去。曾国藩怕去的人多,王家招待不起,制止了他们,只带罗泽南和国葆同行。
四 接受船山后裔赠送的宝剑
出南门外不远便是王衙坪。它坐落在回雁峰脚下。这一带丘陵起伏,林木繁茂,风景很好。在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