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意识,不免让陆翊轩黯然,胸口隐隐抽疼,可想到躺在屋中的皇甫天佑,昏迷之中呼喊的名字,陆翊轩忽然就那么释然了。
“将这位姑娘抱进去……”
“是,姑娘当心”
陆翊轩在总兵府住了多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都晓得他地位非同一般,自然不敢不遵,其中最为强壮的一位赶上前来,轻松将宋如沐抱起,暗暗掂了掂重量,心道真轻啊。
虽说是总兵府最好的房子,可连宋氏老家的房子也比不上,兴许是为了冬日保暖,又许是为了战时防御,房间窗户建得又高又小,大白天走进来都是一片幽暗,为了方便几位御医望闻问切,西陉关总兵鞍前马后,亲自为御医们高举烛台。
半隐半遮中,龙章凤姿荡然无存,只余满脸灰白之气的皇甫天佑,轻靠在背枕上,由着几位御医轮流为他诊脉,旁边的姬无尘,轻声向几位御医介绍前面的诊治过程,所用药材。
出于天性,感受到人群中熟悉的目光,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皇甫天佑,微抬眼帘,入目的人儿憔悴不堪,从来纤尘不染的脸上沾了尘埃,一双大眼更是隔着雾水直直望着他,眨都不肯眨一下。
“殿下,可是忽然觉得哪里不舒服?”正在为皇甫天佑专注把脉的御医,没有放过皇甫天佑脉象的异常,生怕是毒情突然恶化,急忙出声问道。
对御医的话充耳不闻,皇甫天佑只死死盯着仆妇怀中的宋如沐,直到众人都发现了异样,这才纷纷无声退开,给宋如沐让出一条路来。
京城来的人,都知道宋如沐的真正身份,西陉关总兵等人却并不知道,他们边关自来少有年轻女子出现,更不用说是眼前这等绝色尤物了。
看到眼前上演的痴男怨女画面,西陉关总兵自行脑补,天下人都知道殿下还未大婚,东宫之中也是干干净净的,能如此舍命跟来的女子,必是殿下的红颜知己。
“……”
皇甫天佑张嘴无声,抬手无力,只能轻轻勾动着手指。
纵使皇甫天佑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可宋如沐的眼泪,还是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你别担心,我不是偷偷跑来的,是皇上担心你,特意让我来这里照顾你的……”知道皇甫天佑是担心她,宋如沐急忙向他解释道。
如此,皇甫天佑才慢慢合上了双眼,眼角一点晶莹无人发现。
“殿下千万保重,您此时万万不可过于激动”一直为皇甫天佑诊治的姬无尘,最为清楚皇甫天佑的病情,他身内的毒只是被暂时压制住而已,若是情绪变动太大,引得毒发攻心可就麻烦了。
姬无尘给陆翊轩使眼色,让他将宋如沐带出去,陆翊轩知道此时不是儿戏之时,上前一步,将两人紧握的双手使劲拉开,迅速带着宋如沐出得房门。
在去客房的路上,陆翊轩带着自责与愧疚,向宋如沐解释起了皇甫天佑受伤的原因,以及现在的情况。
原来那天大军胜利在望,陆翊轩一时贪功冒进,率骑兵营抢先逼至图骨儿大营,准备力擒图骨儿。
那图骨儿不愧为一代单于,纵使被团团包围,身边亲卫却丝毫未损,眼见一队骑兵如狼似虎的向他们扑来,他们将惯用的马刀弃之不用,训练有素的举起弓箭,毫不犹豫的射向了来人。
乱箭齐发,陆翊轩和骑兵营兵士躲避不及,兵卒一个个中箭倒下,陆翊轩艺高人胆大以剑抵箭,慢慢向后撤退,其中胸前中了数箭,马上民族力大无穷,所射之箭均力透甲胄,索性陆翊轩穿着皇甫天佑转送的皮甲,纵使盔甲被射透,也并未伤到半分。
那图骨儿眼见身边亲卫惊疑不定,当即从自己背后箭囊中取出一只精钢之箭,对准了陆翊轩。
一心御箭的陆翊轩根本没发现,死亡正在向他走近,就在图骨儿用尽平生力气射出手中利箭之时,拍马赶到的皇甫天佑,来不及思考,大吼一声徒手将破空之箭给生生抓住。
那箭的力道非常人想象,故而在皇甫天佑抓住箭只之时,他的手心亦被箭头划破。
险被暗算的陆翊轩,与皇甫天佑的亲卫,将图骨儿的亲卫一鼓作气杀完,生擒了图骨儿,天朝大军高声欢呼胜利。
马上的皇甫天佑轰然落马。
事后,经姬无尘查探才发现,图骨儿的箭都是涂抹了巨毒的,可惜就算陆翊轩等人如何威逼利诱,甚至是刑讯逼供,图骨儿也不肯说出解药为何,直嚷着要让天朝太子为他陪葬。
不过就算图骨儿不肯说出解药,姬无尘经过这些日子的琢磨,已将皇甫天佑身上的毒给压住了,解药也找到了一些门道,正在加紧时间研制呢。
听到此处,宋如沐心中念佛,怪不得他见皇甫天佑虽然脸色难看,却还不至于到生死不知的地步。
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当年小小年纪的她,为了宋翰的病夜求神医姬无尘,后来拜其为义父,还让宋念之拜其为师,其实只是她希望姬无尘,能为他们姐弟二人留在宋府,安心为宋翰治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