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每一个初入职场的小新人一样,李泉很懵,很委屈。
甚至想哭。
但好在,他背后还有人。
于是在被佃户嫌弃以后,李泉干脆拍拍屁股,回家了。他去找村长李福,把最近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李福做了二十年的村长,对于很多事情都理解的相当透彻,一听就笑了。
他对李泉说:“你看似每一件事儿都没办错,其实每一件事儿都错了。”
李泉不服:“福叔,那你是没看到胡铭、裴宝来,孙成他们,一个个把事情搞砸的有多离谱。”
但怎么说,进入职场以后,并不是把一件事搞砸到彻底垮掉,才算是错。
“小泉子,你来听叔给你分析啊。这件事一开始,你就不能先告诉佃户,衙门准备给他们开荒。因为这相当于给了佃户暗示,衙门会给他们撑腰。有了底气,佃户们就敢跟乡绅闹。乡绅老爷都是人精,哪会乐意让佃户们做一年的短工?所以自然会把他们开除。”
李福拍了拍李泉的肩膀,笑呵呵的给他解释:“叔知道,你想两边都稳住,所以才提前把开荒的事儿告诉佃户。但其实,越是想两边都稳住,反而两边都得罪。你就直接以县衙的名义,让佃户们回到乡绅家继续干活。然后再假装偏向乡绅老爷,以佃户们小心思太多为由头,让乡绅老爷们给出一年的考察期,双方签订一年的雇佣契书。一年后,契约自动解除,到时候再决定佃户们的去留。等契书签订以后,再偷偷告诉佃户开荒的事情,这时候哪怕乡绅们知道了这事儿,也没办法反悔。”
作为官府的差役,可以心生怜悯,向着佃户。
但前提是,得把乡绅老爷们先安抚住啊,别的不说,面子肯定得给足了。
衙门是个执法机构,不是慈善机构。
如果不懂这一点,永远干不出来漂亮活儿。
李福虽然只是个村长,但若是没点‘政治经验’在,怎么能妥帖管理一个村的人?
很多时候,往往是‘基层领导’经验最丰富啊。
李泉听愣住了。
他没想到问题还可以这样解决,迟疑片刻反驳道:“那这实际上还不是让乡绅老爷接受一年短工吗,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不会同意,不在于一年短工的问题,而在于这件事是谁提出来的问题。你说,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但是你可以请县太爷出面去说啊。你请县太爷出面的时候,乡绅们都把佃户开除了,佃户还告了乡绅,这事儿已经无法调和。可如果矛盾没有发生之前,县太爷出面说这事儿,乡绅们一定会同意的。”
李福笑道:“差事上遇见难题,很多时候不是你能力不够,而是你身份不够。这个时候,上官就是你的后盾,你得学会去找上官,让他帮你解决难题。别担心上官不帮你,因为你列出来的那些无法解决的难题,他很轻松就能帮你解决。他解决了你的难题,你办成了事儿,最后上官那里的麻烦也解决了啊。”
李泉听懂了。
于是他不再反驳,而是老老实实服气道:“福叔,这样看来确实是我没把差事办好。我想跟您请教一下,现在我遇见的这个难题,该怎么跟县太爷那边请示。”
“好小子,叔果然没看错你!只要你肯学,肯上道,叔敢保证,以后县太爷身边,一定能有你小子一个位置。咱李家村,以后都得靠你罩着了!”
李福很欣慰,随后一点一点替他分析:“小泉子,你看,你得这样——”
李泉听得很认真,眼睛亮亮的。
听完以后,他没有再回去帮助佃户开荒,而是选择回家,帮村里人挖坎儿井,然后早早睡下。
睡觉之前,他躺在床上,把今天跟福叔的对话,又梳理了一遍。
李福不知道的是,他有句话让李泉十分心动——‘以后县太爷身边,一定能有你小子一个位置’!
李泉出身农户,家里穷。
机缘巧合进了县衙,在县太爷手底下做事。
虽然县太爷年轻,但他不仅聪明,懂各种研发,做起事情来还游刃有余,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别的二世祖们进衙门,或许是出于和县太爷的哥们儿情谊,或许是想学好,或许是想找个正经差事,但李泉不一样。
他确实也想学好。
但与此同时,他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默默的观察着县太爷,被对方的实力、人格魅力征服,然后也有了自己的目标——他想成为县太爷那样的人。
或许他一辈子都赶不上对方,但他可以努力跟上对方的脚步,成为县太爷的左膀右臂。
所以这次开垦荒田的事儿,他主动揽了下来。
李泉不知道的是。
陈庚年曾经在心里给他暗自贴了一个‘狼性’的标签。
狼性职场人,永远干劲儿十足,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坚定为之付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