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酒儿白日就要干活,这会儿早就哈欠连连,只是南宫霖不松口,她也不好意思说想睡,只得强撑着精神给他捏肩捶腿,不过动作却是慢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
南宫霖瞧她困得不行,终于放她一马:“好了,睡罢。”
“是!”
酒儿雀跃,绕过屏风就去榻上躺下,扯过被子盖上,准备入睡。
才阖上眸子,南宫霖的声音骤然响起:“酒儿,蜡烛。”
公子真是懒!烛台就在床头也不知道自个儿吹灭!
酒儿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从榻上爬了起来去把烛火熄灭,接着又折身回了榻上。
没过一会儿,当酒儿即将睡着的时候,南宫霖又在那边喊道:“酒儿,口渴。”
烦死了!还要不要人睡了?!
酒儿无奈,只得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到床头:“给!”
南宫霖接过抿了一口,又把杯子递回去,灿然一笑:“好了。”
哼!
酒儿走回去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发出好大一声响,之后回到榻上拉过被子蒙住头,企图隔绝一切声音。
一刻钟后,酒儿刚刚浅眠,正要入梦。南宫霖又开口了。
“酒儿酒儿酒儿……”
酒儿皱皱眉头,翻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装作没听见,继续睡觉。可是南宫霖还在那边喊,一声接一声,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酒儿炸毛,一下坐了起来,出口吼道:“干嘛干嘛啦!又有什么事?!”
南宫霖说出的话差点把酒儿气死:“没什么,就是有些睡不着,找你说说话。”
你、你、你……
你睡不着不代表别人也睡不着!
酒儿没好气回了一句:“我困了!不想说话!”
孰知南宫霖似未听见一般,仍旧在那边自言自语:“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有时候会很想回到过去的某一刻。”
被这么一扰,睡意失了大半,酒儿听了南宫霖的话,凝思片刻,道:“偶尔会希望自己没有长大,不过这不可能,所以也只是想想便罢了。”
“是呵,这等想法,只是痴人说梦……”
南宫霖的语气有一种莫名的哀殇,淡漠无谓的口气,却像是冬天凝结的寒冰,冷入心扉。
“如果能回到过去,你想回到哪个时候?”南宫霖问酒儿。
“嗯……十岁之前吧,那时我爹娘都在。不过也不能太小,太小了什么事儿也不懂,八岁最好。我还记得八岁生辰那日,爹娘带我去街上玩儿。公子你知道么?我可是七夕那日生的呢!七夕的时候好热闹啊,车马盈市,绮罗满街,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还有彩绘鸳鸯金鱼……”
“还有,公子我告诉你,我娘她长得可漂亮了,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当时她买了几支荷花拿在手里,就如画里的仙子一般,把路上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呵呵,我还记得我爹有些不高兴,一路都臭着个脸!说也奇怪,小时候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唯独这一日的景象,我永远都不会忘,一想起来就像昨个儿才发生似的。”
酒儿来了兴致,说了一大堆童年旧事,南宫霖静静听着,半晌幽幽一叹:“平民之乐,羡煞多少人呐……”
酒儿有些不解南宫霖话中之意,转而问他:“公子您呢?记得最深的是哪件事?”
“我?呵呵,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明明是笑,为何笑得如此凄凉酸涩?为何自嘲中带着一份哀绝之意?
不记得吗?
其实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都铭心刻骨。
记得那一场大火,烧得至亲骨肉分离,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