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仿佛惊雷劈上天灵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这番劝诫表面上叫他抉择,实则是把他逼进了死胡同。不说也没关系,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同归于尽!
换在平日,也许老四这样的汉子会豁出去说道:死便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现在他不能,他家中有翘首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还有等待出世的孩儿。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同他私奔不说,还委身在山里当农妇,这份情意,老四不能辜负。
他的选择只能是答应,其实,他根本没得选择。
老四把玉佩一收,沉声道:“好!我给你指路,但你要守信,替我保密此事,还要保我一家平安!”
“那是当然!”
南宫霖爽快答允:“救到人后,我便叫官府撤了通缉令,再给你一张新的身份文牒,从今往后你可正大光明出来行走,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达成协议之后,老四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比划了一番。
原来这万峦峰地界山头颇多,野林茂密,岔路更是多如牛毛。别说是外人,就算是寨中匪众,若是不留心记下也会迷路。所以为了方便自家人,匪首们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在每逢岔路之时便砍倒三棵树,留下树桩当记号,只要沿着这记号走,最后便能回到寨里。
南宫霖得知以后,立即吹口哨唤来奔霄,跃上马背,朝着密林深处行去,将士们则是在夜泽的部署下兵分几路,势必要把山匪一网打尽。
林风瑟瑟,半山寂寥。
天色逐渐泛青,黑夜已经快要过去了。夜尽天明,不知迎来的,是欢喜重逢,还是恨悔终生?
奔霄一跃十里,在山上兜兜转转一番,南宫霖终于来到山寨附近。他没有贸然冲进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地形。
万峦峰山头众多,此山寨就建在一个山头之上。该地山峰险峻,寨子倚势而筑,前面山坡上有一大块空地,若有人靠近立马会被发觉,根本无法藏身。寨子后面则是悬崖峭壁,无法攀爬。整个地方易守难攻,怪不得山匪能在这里暗藏多年。
寨子两侧稀稀拉拉有几棵树,勉强成林。南宫霖思忖片刻,轻身下了马,提剑绕道走进了林子。
天色暗暗,南宫霖借着林中树枝的遮掩,没有让山寨门口当值的土匪发现。忽然脚边草丛传出一阵窸窸窣窣,还伴有人喘息不定的呼吸声,南宫霖顿时警惕,抽出长剑,沉声一吼。
“出来!”
杂草拨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从里面颤抖着爬出来,嘴里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南宫霖弯腰下去擒住她的下巴,仔细一看,发觉这女子有些面熟,好像是陆嘉宜身边的丫鬟。他压着嗓子说道:“是我。”
又青抬眼一看,发觉是南宫霖,顿时大喜:“公子救我!”
“嘘!”南宫霖不悦皱眉,叫她噤声,随即指着山寨问道:“你也是从那里面跑出来的?”
又青点点头,诺诺答道:“是!公子,您看没看见我家小姐?我和她出来的时候走散了,山贼又追得紧,我只好藏在了这里……”
“她已平安下山。我问你,有没有看见酒儿?她逃出来没有?”
南宫霖忧虑之心愈发沉重,陆嘉宜逃出来了,就连丫鬟都脱了身,可是惟独不见酒儿,她到底怎么样了?距离酒儿失踪不过才四五个时辰,他却觉得好像经历了漫长的几十年,那种心急如焚,夹杂了期望失望绝望的心情,太过煎熬。
“娘子她……”
又青吞吞吐吐,给南宫霖大概说了一番她们的遭遇。南宫霖一听酒儿逃跑失败,功亏一篑又被抓了回去,一下急火攻心,双目都要渗出血来。
为何偏偏她运气那么糟?山匪丧心病狂,逃跑被抓,这下还不往死里整?!毒打受刑都是小事,可若是、若是……
不敢再往深处想,南宫霖顺着又青指的方向,连着几个纵身便飞至寨子围墙边,然后跃进了柴房偏院。
才进偏院,南宫霖便听见两个贼人在那里说话。
“嘿嘿,三哥把人弄进去那么久都不出来,该不会是乐得把祖宗都忘了吧?!”
“那是!你看那小娘子又抓又打的,跳腾得厉害,三哥自然是要用铁腕手段调教一番!”
“可这半晌都没动静了……要不我们去看看?”
“去你个大头鬼去!三哥正爽着呢!别去坏他的好事儿,当心挨揍!”
乍闻此言,如惊雷炸耳,南宫霖怒火燃顶,过去便从后捂住一个贼人的嘴,拿剑往他喉咙一划,割断咽喉。另一贼人见状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立马抄起砍刀向南宫霖劈来,南宫霖侧身一避,随即飞脚踢在此人腰间,然后扬手把长剑插进了他的胸口。
贼人当场毙命,南宫霖拔剑而出,血刃滴红,腥血溅了他满身满脸。素衣点缀红梅,俊颜染上殷血,此刻的南宫霖,美若妖魔,狰似修罗。
他巡视一番,赶紧提步走向一间透出亮光的屋子,一脚踢开了紧关的房门。
一声巨响,门板坍塌,待到木屑灰尘都飘散开来后,映入南宫霖眼帘的,是酒儿紧抱双膝,衣衫褴褛坐在床头的情形。
发髻散掉了,衣裳也破了,雪白的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还有鲜血……
南宫霖满眶涩然,足下似灌了千斤,他缓缓走过去,把酒儿勒进怀里,亲吻上她的额角;欲说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若不是他醉酒大意,酒儿怎么会被人掳走?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