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切商量妥当后,冯玉祥才在吴佩孚派人几番催促下,率领一师三个混成旅,于9月24日陆续开拔前线。临行之前,冯玉祥又在南苑【1】留下了部分军队,让孙岳率领,以作事后策应。同时又给###部长黄郛留下了一个密码本,以保持京师内外的相互联络。
尽管直军内部产生了不祥的阴谋,但直奉之间一场残酷的厮杀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了。战至10月11日,九门口以及热河的重要地区全被奉军占领。
自9月17日之后,向以儒将自誉的吴佩孚一直在中南海四照堂饮酒赋诗,颇有一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样子。尽管曹锟对直军在前线的节节败退忧心忡忡,心急如火,但吴佩孚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继续吟诗作赋,谈笑风生,仍不把土匪出身的张作霖放在眼里。直到九门口失守,热河全区几乎落入奉军之手时,他才感到事态的严重,自己不能不亲自出马上阵了。
10月10日上午,吴佩孚到中南海怀仁堂向曹锟辞行,决定即日赴山海关督战。“总统不必担忧,佩孚此去山海关,与前方将士协同抗敌,胜利在握。只是近几日我有一事仍放心不下,这就是冯玉祥。我总在担心他有倒戈的可能。为稳妥起见,我意撤掉他的总司令职务,将他的部队划归王怀庆统一指挥,以绝后患。”吴佩孚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曹锟。
曹锟知道吴、冯之间有些芥蒂,但自己却对他不薄,心想冯玉祥还不至于干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来,便说道:“子玉(吴佩孚字),兵书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冯玉祥已率部奔赴前线,我们怎好撤换他,况且临阵换将,也为兵家所忌呀……”吴佩孚知道曹锟有意袒护冯玉祥,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我走后,总统在京中要多加提防,免生不测才好。”吴佩孚关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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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军入关(3)
曹锟听了,极为感动地点了点头。
10月12日凌晨,吴佩孚乘专列抵达山海关,并在黎明的夜幕中视察了直军的前沿阵地。随后调集大军,吴佩孚亲自指挥8个师又3个旅近20万精兵,在山海关全线及山羊寨一带向奉军扑去。
直军如此强大的攻势,使奉军受到了未曾有过的重创,战局急转直下,胜利的曙光朝着吴佩孚指挥的直军悄然降临。
正当前沿阵地的奉军将领张学良、姜登选、韩麟春、张作相等在惊天动地的炮火中为战事忧心忡忡时,突然接到总参谋长杨宇霆自奉天司令部发来的一份密电:“金坛密示,大树回师,延陵全线动摇。”隐语中的“大树”指冯玉祥,“延陵”指吴佩孚,“金坛”指段祺瑞。这一消息的突然到来,使奉军将领如释重负,由忧转喜。看来那50万“军饷”果然起了作用,冯玉祥倒戈了。
当吴佩孚指挥直军精锐在山海关和奉军激战时,冯玉祥在古北口外承德以西的滦平,正和他手下的将领谋划着如何倒戈、回师北京的大计。为了稳妥起见,冯玉祥向山海关“讨逆军总部”发了一份电报,报告所部途经承德,因沿途粮饷接济困难,炮弹又受潮湿,战斗力大受影响,同时探问第一路军作战的情况。
吴佩孚此时正命他的参谋长张方严电催各军,火速前进。给冯玉祥的复电,同样是催促进军。为了加强语气和显示战局的紧迫,特缀一句:“大局转危为安,赖斯一举。”冯玉祥召集手下将领对电报内容进行了分析,同时参看了由密探发来的“直军牺牲惨重,势已不支”等战情报告,认为直军兵败已成定局,回师北京的时机已经到来。冯玉祥立即发电报叫京中的孙岳将驻防在大名的军队迅速调回南苑和留守的部队会合,同时下令所部将士,后队变前队,火速回师北京。这支3000余人的队伍,沿途割断电话线,封锁消息,以最快的行军速度悄无声息地向北京直扑而来。
此时在山海关的吴佩孚对这支军队的倒戈毫无察觉,而冯玉祥也自然不知道九门口已被直军第3师夺回,这时恰是吴佩孚组织他的精锐对奉军进行全面反攻的前夜。
10月22日晚,冯玉祥率部赶到密云,和前来接应的###部长黄郛会面,并召集部下又开了一个短暂会议。就在这次会议上,冯玉祥将所部改称为国民军,并以“为停止内战,不恤执戈以相周旋,实现全国和平统一”的名义向全国发出通电,以示倒戈之理由。
几乎在通电发出的同时,冯玉祥部的前锋,第8旅旅长李鸣钟、第22旅旅长鹿钟麟两部已开进北京,并迅速占领了各城门以及车站、电报局、电话局等交通电信机关。次日凌晨时分,鹿钟麟亲率一个营和孙岳的部队配合,用大车堵塞了北京城内的交通要道,同时切断了总统府和政府各机关的电话线,包围了总统府。至拂晓时分,冯玉祥的部队完全占领了北京——一场政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10月23日10时,总统府的卫队营被迫缴械。鹿钟麟的一个营进驻中南海,将曹锟居住的延庆楼团团围住,并称:没有冯玉祥的命令,曹锟不得离开延庆楼半步。
当日下午,冯玉祥请内阁总理颜惠庆到延庆楼,向曹锟提交了3项条件:一,颁停战令;二,免吴佩孚本兼各职;三,召集各省代表会议,共决时局。
曹锟虽被困牢笼,但依然对前线的吴佩孚抱有战胜奉军的幻想,他望着颜惠庆长叹一声道:“虎落平阳遭狗欺,你先回去办理一下以示应付,一切等子玉回师北京再作计较。”颜惠庆听罢即回内阁召###议商讨对策。
下午6时,颜惠庆拿着会议决议来到延庆楼请曹锟过目。曹锟看了“吴佩孚免去本兼各职,派任青海垦务督办,其余职务一律撤销”等字样后,沉思片刻,说了句:“我对不起子玉呵!”随即颤抖着双手,将总统大印拿了出来。随着鲜红的大印落于纸面,几滴浑浊的泪珠也飞溅到曹锟的手上。
就在冯玉祥指挥军队把北京政局搅得翻天覆地之时,在山海关前线的吴佩孚得到了消息。这个不幸的消息是他的日本军事顾问冈野增次郎最早传来的。冈野增次郎同时拿出两份已由日文译成中文的电报给他看。这两份电报,一份来自北京日本守备队,一份来自天津日本驻屯军司令部,内容大致相同,说:“讨逆军第三军司令冯玉祥,于23日下午6时退出战场,未经枪战,即攻入北京,发动政变。曹锟总统已失自由,北京情况不明。”下面列着一串发动政变人士的名单。
奉军入关(4)
吴佩孚看过电报,大惊,接着长叹一声:“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当初我本想撤换他的第三军司令之职,因大总统替他求情方才作罢。看来曹大总统今日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了。”
正当吴佩孚悔恨交加又焦灼万分之时,一个参谋送来了一份由洛阳大本营发来的电报,内称驻守洛阳的第27师憨玉琨部的团长孙殿英发生哗变,其部纠集了一个机关枪连、一个骑兵连,先后攻占了彭婆镇、临汝镇、郏县、禹县和嵩县县城。孙殿英自封独立旅旅长,沿途广招土匪、散兵游勇,从者甚众,声势颇大,洛阳受到威胁……
吴佩孚看完电报,沉思片刻,回头对站立的参谋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团长?”
参谋干脆利落地回报道:“据司令部调查,孙殿英其人原是一名土匪,后投河南陆军第一混成团丁香玲部,由士兵升任机枪连连长,再后来被憨玉琨部收编,任混成营营长,后升团长。两年前,其人在洛阳聚众制造烈性毒品,曾被大帅严令缉捕过,但未能捕获……”
吴佩孚轻轻“噢”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吴佩孚看了参谋一眼,脸上明显带着不可遏止的愤怒,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一个小小河沟里的癞蛤蟆也想兴风作浪,你电告憨玉琨,让他迅速派兵将这个悍匪擒获,等我杀了冯玉祥,再回去杀他。”
吴佩孚召集军事会议,向匆匆赶来的直军将领叙说了事情经过后,又严令各军:“暂停进攻,坚守阵地,我回去杀冯玉祥。等我回来,再全面反攻,直捣黄龙,活捉张作霖。”接下来宣布:“我走之后,直军总司令一职,由张福来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