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您怎么又哭了?”思乐连忙缴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沾上她的腮。
“没事,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乐心将热毛巾攥在手里,挥退了左右宫女。
一声轻轻的闷叩,殿内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温热的毛巾渐渐变凉,凉透的水滴顺着指尖滴下。乐心打开妆奁,将几件翡翠首饰取出来斜斜的插在发髻上。换了件貂毛斗篷,走出宫殿去。
守在门外的思乐见了,连忙上前:“公主这是要出去?”
乐心看了她一眼,自从进宫,这个丫头一直近身照顾她。比其他几个都要来的心思细腻,也更稳重一些。美目交婕,在这偌大的皇宫之内,除了主人,自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只是……
“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人来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说完,她自嘲的笑了下,宝珍宫……还会有谁来?
思乐脸色一变,突然跪在她面前:“公主,此事不可!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奴婢会没命的。”膝行几步,抓住乐心的裘衣,“公主求您,就算可怜可怜奴婢,给奴婢一条活路吧……”思乐哭得梨花带雨,好不见怜。
早就知道,思乐是主人安排在身边的,安乐心面若冷霜。
“那为何帮我?”
思乐咬牙,低头不语,手上依旧抓着不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因为可怜我吧……”仰头望天,将眼泪逼回,一口白气消失在寒气中,嘴角似笑还苦,“其实你知道那晚上他来过对吗?”
思乐跪在地上,仰头轻曳乐心的裘衣:“公主……”
“罢了,既然你能可怜我一次,那这次也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吧。”
思乐缓缓放了手,“公主…早去早回……”
“为什么无缘无故肯帮我?”
思乐摇摇头:“公主对奴婢好,上次家中母亲的病多亏公主给的簪子……”救母大恩一直铭记于心。
安乐心记得,不久以前思乐当值的一整天精神恍惚,频频出错。差点将热汤泼到她的手上,一问才知,家中母亲病重,她每月送回家的银子除了生活剩下的钱根本买不足以请大夫抓药,她人在宫里,眼下除了愁恼根本想不出法子。当时,安乐心说:“你开口很难吗?”一只金簪就这么落在了思乐的手心里。
安乐心心中苦笑,原是这样……
去天牢的路上,慕寒与安乐心迎面相遇。慕寒垂眸拱手:“公主。”
乐心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擦肩而过,慕寒走了几步又回头皱眉看向那抹素白的消瘦身影,复又持剑离去。
天牢重地,是不容许闲杂人接近的。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能用钱办到的都不算难事。珠钗散尽,才换得一刻的相见。天牢管事千叮咛万嘱咐,“公主,时间紧迫,您说几句话就算。不要被发现了,不然小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带本公主去。”
“公主这边请。”
上次见面,他一身劲装黑衣,就那么无声地闯入她的地方,令她不能再相忘。这次,当她站在粗鄙的牢狱之外看到那个曾经在夜色中高大的身材时,竟不敢发出声音惊扰。
风纪远面向墙壁静坐,闭着眼,仿佛已经入定。
他早就听到了动静,只当是狱头,不予理会。可近前了,发现脚步轻浅,不似男子,那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便不再动了,风纪远眉峰微蹙。来人迟迟不肯离去,风纪远睁开眼,转身……
对面,素颜女子,杏眸发红,盈盈水眸,两行清泪垂垂欲滴,披一身雪色,并不说话,就那么深深地看着他……
风纪远缓缓站起身,即便是腌臜的牢狱,依旧掩不住那一身的将帅之风,高大的身躯立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狭隘。相隔一道木笼,有力大掌覆上素手。
他说:“真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
她点点头,泪珠控制不住滴落,“……是我连累你了……”
“傻瓜”大掌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凌厉的眉眼都柔化,“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皇上还在昏迷中,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她怕,害怕那人会对他出手。
不知是不是安慰她,他将胳膊伸出去,轻轻抱了她,“擅自回京是我玩忽职守,皇上没有在知道的那一刻判我罪罚,想必圣上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眼下,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
但是他担心的是她,将越到前面的一缕发丝别到她的耳后,深邃似海的星眸满腹深情:“我反而担心的是你,千都与赤峰预定的送亲时间快到了。”将额头抵住她的,刀削般的容颜显出几分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