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前几天着了凉,一会儿咱们到县城抓副药吃自然就没事了。”声音瓮声瓮气,近在眼前,似是那人探身进车里安顿了下老太太,铁逍遥心中一动,原来这母子俩要往栖霞县城去。
“唉,真是拖累你这孩子了。”老妪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连开春的谷子种都不留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娘,您别管这些,先顾了眼前再说,好歹儿子还有把子力气,总不会让您老人家跟着饿肚子。”那汉子又将车拉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
老妪又是连声咳嗽,吃力地道:“娘到是不怕饿肚子,只是娘怕是活不到开春了,到时没了我这老婆子拖累,虎子也可以攒些钱,娶个媳妇了。”
那汉子闷声道:“娘你瞎说什么呢。”
老妪痰堵了喉咙,发出不知是哭是笑的怪声,道:“娘从秋上开始咳血,就算没人说,娘也知道活不长了。再说,你这孩子要不是看娘不好,怎么会突然半夜非拉着娘去县城。这么大的雪,隔壁老张家怕冻坏了骡子不肯借给你,你这傻孩子自己拉着走。”
那汉子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带着隐约的哽咽:“娘,您不过是咳得久了,咱们明儿一早便能到县城,找那有名的大夫开副药吃,自然也就好了。”
铁逍遥听着这母子俩说话,渐渐走神了。
娘亲去世得早,模样在铁逍遥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但唇吻在脸颊上温热,怀抱温柔,便连自己调皮捣蛋惹她生气了也是巴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自己上前撒撒娇,她那明亮的眼睛便有藏不住的笑意,抬手在自己头发上胡乱揉上一气,笑骂一句:“真是调皮,小坏蛋!”
铁逍遥心中酸涩,泪滴滚落,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它沿着脸颊向下流淌。
母子俩这半天不知又聊了些什么,只听老妪哑着嗓子道:“虎子,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天,你别太难过。你其实……不是娘亲生的。”
铁逍遥身体一震,这才发觉穴道已解,太久未动全身冰冷僵硬,他轻轻抹了一把脸,摸出随身带的伤药塞进嘴里,运功调息。
那汉子情绪低落,却并未如何吃惊,只道:“爹走前告诉我了,我是他卖粮回来,城外野地里捡的。亲生父母嫌我长的丑……”
铁逍遥没见着那汉子,不知他究竟丑到何种地步,摸了摸包裹,那里面还有些银两,应该足够这母子俩看病花用,暗忖:“先歇会儿,走前留给他们就是了。”
马车晃动,铁逍遥实在太累了,很快在咳嗽和絮叨声中晕睡过去。
待铁逍遥醒过来,那老妪还在一声接一声地咳。
铁逍遥轻轻拨动身上覆盖的杂物,将头探出来,天光已亮,堆在他身边的不过一筐豆子,一麻袋小米。
周围有些喧闹,马车时停时行,铁逍遥暗忖难道已经进城了?想到这汉子当真拉着车走了****的雪路,不由肃然起敬。
他悄悄伸出手,拉开些帘子向外望,原来这马车正排队等候进城,大雪已停,路两旁的积雪足有半尺多厚。
那汉子到得早,很快便轮到,负责盘查的兵卒大约见他浑身又是水又是泥,车上又是病人,只简单喝问两句便让他进了城。
大清早街上行人不多,拉车的汉子不认得路,几次找人搭话,对方只是脚步一缓,不等他问完便匆匆离去,铁逍遥不禁暗忖:“这位虎子老兄得有多丑?”
他摸了摸肚子,气海穴挨那一下不运气到不怎么痛了,勉强可以行走,只是昨天午后到现在水米未沾,饿得厉害。
他打定主意,只待车行至偏僻处便喊住那汉子,留下银子赶紧找地方吃饭去。
偏这汉子向着人多的地方去,铁逍遥正闻着早点扑鼻的香气难过,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喝骂道:“你这丑鬼,走路不长眼睛么?”
拉车汉子累了一宿,声音有些发虚:“这位老爷,路实在是太滑了,我刚才怎么也停不下这车,蹭到了你的衣服,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小四,怎么了?”说话的人便站在马车旁,铁逍遥听着声音耳熟,透过缝隙望了一眼,心中一动:“这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竟又在这里遇见了‘峨嵋五子’。”说话的正是那脾气不怎么好的大师兄。
生事的是个白衣剑客,铁逍遥瞧着这手下败将拿手掩住口鼻,身子闪出多远,一脸嫌恶地打量着拉车汉子,恨恨骂道:“娘的,哪里钻出来这又脏又臭的东西,大清早给爷找不痛快。”
一个黑衣病汉上前来,扫了两眼白衣剑客的衣裳,笑着劝道:“算了,不过蹭脏块衣襟,又不是娘们儿,你跟这些乡下人计较什么。”
大师兄闻言笑道:“朱兄有所不知,我们小四最爱干净,若是身上的衣衫有点不整洁的地方,实在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那病汉正是“焰剑”朱愿。他瞥了眼拉车的汉子,道:“这样啊,合该这丑八怪倒霉,碰上兄弟心情不好,快快料理了咱们吃早点去。”扭头当先走了。
拉车的汉子见对方人多,个个拿刀带剑,有些害怕,不由向后瑟缩了几步。
车里老妪觉出不对,挣扎着爬起身问:“虎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