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眯了眼,“你也看到了,严公手下跟着的是东厂的人,跟刘公交情也不错,你如果敢乱说,后果怎么样,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嗯?”
赵洪一头的冷汗,见崔旻盯着他看,慌慌张张的低下头:“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今天什么外人也没见过,大爷您放心。”
崔旻见他老实,也不多交代,如他所说,赵洪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摆了摆手打发他退下去。
等他走了,才想着去回崔昱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告诉祖母一声吧。”
崔易啧了一声:“才刚不是还不让我告诉我祖母吗?大哥哥怎么要告诉老夫人?”
崔旻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他摇了摇头。
连一旁的崔昱也忍不住摇头:“姑妈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几年前嫮姑妈去世的时候,老太太就病了一场,如今这样,你要是跟她实话实说,岂不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吗?”说着又拍了拍崔易,“至于我祖母那里,她原本就疑心这事儿有古怪,跟她如实回话也不要紧。”
崔易一听就明白了,心说你还不如直说我姑妈不是老夫人的女儿,就算听了这样的事,也不至于难过的病倒下去。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崔昱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何必计较这些呢?就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三个人正商量着何时启程,却听见楼上咚的一声,三个人对视了一番,暗道不好。
崔易最先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楼上跑。
崔旻和崔昱也连忙跟了上去。
崔易一脚踢开袁慧真的房门,就见到屋里地上翻滚着一只圆凳,袁慧真安好的坐在圈椅上,直勾勾的盯着那只凳子看。
崔旻二人跟上来,看了这幅情景面面相觑,那凳子应该是她踢翻的吧?
袁慧真苦笑了一声:“你们怕我寻死吗?”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惊,果然,刚才楼下所有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袁慧真站起身来,往那张翻倒在地的圆凳跟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伸手扶起来,可是动作做了一半又收住了:“从我醒来之后,叶妈妈一直坐在这里陪我,我哭或是闹,她都陪在这里,怕我伤心郁结,怕我不肯吃药寻死觅活,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她歪头看三人,“可她害死了我母亲和弟弟,怎么能是她?”
崔易上前去,扶住了她:“表姐你别这样……”
只是袁慧真这会儿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得周身冰冷,钻心的疼。
她没了母亲和弟弟,父亲对她从来不上心,将来还会续弦,袁家会有新太太,以后也会有新的大爷,她只有叶妈妈了,本以为这是她在袁家最亲近的人,可是一转脸,叶妈妈成了害死她母亲的帮凶。
崔旻想了想,觉得她这样的状态不是办法,如果回到崔家,难免要在钱老恭人面前露馅,就冷了冷脸:“慧真,你既然都听到了,就应该知道,叶氏做这件事是事出有因的。虽然姑妈不在了,我也很难过,可是不得不说,当年如果姑妈心善一些,又何至于会有今天?”
袁慧真还没反应过来呢,崔易先不可置信的叫了起来:“大哥哥?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崔旻就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向屋中,“叶氏诚然可恨该死,可姑妈就真的做对了吗?犀牛角纵然名贵,可在姑妈手里,又值什么?当年为什么不肯拿出来给叶氏?”他看向崔易,“你自己来说,姑妈是个心善的人吗?”
崔易一言不发,怒而瞠目。
可袁慧真却仿佛听进了心里去。
这件事,她是知情的。
五年前叶妈妈哭着来求她,说要犀牛角回去救命,她虽然面冷,可对待自己的。乳。娘,从来都是心软的,于是去寻了她母亲,好话说了一车,劝了大半天。
那时候她母亲是怎么说的?
哦是了,她母亲说了,叶妈妈在袁家这么多年,是有功劳不错,可袁家也从没有亏待过她,旁人一月得二两银子,叶妈妈是五两,她应得的不应得的,袁家都给她了,凭什么她儿子病重,袁家就得拿出药材来给她救命用?叶妈妈如今这样,无非仗着奶过她一场,自恃别旁人高而已,这些东西,家里多的是,从来不缺,可却不会拿给她。
彼时袁慧真听后心凉了一大半,回到屋中安抚了叶妈妈许久,又拿了自己的好些首饰和贴己的二十两银子给她,让她拿回家去贴补,再想想别的法子。
崔昱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崔婉从来不是个好心的人,在崔家做姑娘时候是这样,出嫁之后仿佛也还是如此,他听母亲说过,从前到现在,对待身边服侍的人,或打或骂,婉姑妈经常这样的。
崔昱一直觉得崔婉这样很失。身份,可那是他的长辈,他能说什么?
今日从叶氏的口中得知这件事,他更觉得无奈至极。
犀牛角是名贵的很,正经的比人参都要少见难得,可是袁家真的就缺这一只两只犀牛角了吗?叶氏在袁家服侍了半辈子,更何况还是袁慧真的。乳。母,可是婉姑妈就是这样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