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丝酒楼被改成一间善堂的消息在整个上曲不胫而走。街上无人不议论纷纷,传言道是一个外乡女子在一个云黑风高的夜晚,闻见守护上曲的音律神女瑶姬琴音的召唤,故来此解救上曲的百姓。一时间,“七丝堂”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上曲,甚至传到了邻村庄,邻县。
镌有“七丝堂”三个金色大字的立字招牌高悬在堂门之上,在金色的阳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彩。进去堂门,遥遥可见楼下若集市一般,尽是来回走动的百姓。
正堂之上立有一张巨大的横桌,后坐几个大夫负责接待生病的百姓。侧堂之上另立一张放有衣物食粮的方桌,有几人负责分发给无家可归的穷人。
七丝堂,有一个规矩,不论看病,还是领救济,必须有序。若有人蓄意滋事捣乱,堂门前的几个大汉便不用客气地将他请出。
白芯蕊正伫立在楼上,观望着楼下流动的一切,心中不禁喜忧参半。
之前不曾想到竟有如此多受灾的百姓,他们应不止是来自上曲,还有闻听有此间善堂,专门从其他地方连夜赶来的灾民。如若不是这间善堂,这些百姓便将无地可住,无饭可食,无药可医,只能在大街上如行尸走肉般等待死亡的来临。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又有多少真正知道自己明日的死活。
“白姑娘?”
白芯蕊抬眼望去,见夏嫣正从堂外走了进来,立在人群中呼唤着自己。她立在栏杆里,挥手示意让夏嫣走上楼来。
夏嫣穿过人群,趋步上了楼。楼上倒是清静无人,主要是负责一些病重或无家可归的百姓的住所,此时还正值上午,房间不曾开放。
夏嫣走近白芯蕊,低首一福,“白姑娘。”
白芯蕊轻轻扬起唇角,回礼道,“夏姑娘。”她抬眸再视,竟发现夏嫣身后立着一位长须老者,那老者一脸慈祥,长长的白胡顺了好几尺。“不知这位是?”
夏嫣将那老者引至前面,介绍道,“这位是秋香堂的聂潜修聂大夫。”转而又对身旁的那老者恭道,“这位便是小女子常跟您提及的白姑娘。”
白芯蕊恍然,连忙躬身福礼,“久闻大名,小女子白芯蕊,见过聂大夫。”
那老者倒也客气,见白芯蕊这般行礼,忙抱拳回礼,“白姑娘千万不要客气。老朽对姑娘早有耳闻,亦对姑娘的宅心仁厚尤为钦佩。白姑娘这般行礼,真是折煞老朽了。”
白芯蕊脸上露出既往明妍的笑容,款款道,“聂大夫说笑了。”她突然想起这老者前些日子一直不在药铺,说是去寻良方,不知是真是假,便问道,“聂大夫,小女子前几日闻听夏姑娘道,聂大夫去了他处寻求治瘟疫的良方,不知结果如何?”
那老者双目一闭,频频摇首,脸上浮现无奈的情绪,沉沉道,“恕老朽不才,与众位大夫共商几日,仍一无所获。如今瘟疫愈加泛滥,既成无可挽回之势,老朽已是无力回天。”
白芯蕊瞥了一眼旁边伫立的夏嫣,一双澄明如玉的双眸正望着楼下的场景。她亦顺势而去,见楼下的百姓愈加杂多
了起来,匆匆的人头攒动,队形竟都排到堂外不知何处了。喧嚣的声响回荡在整间七丝堂,重重跌撞在自己的心底。
白芯蕊回眸再视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聂大夫不必自责,小女子相信,有朝一日,定会解救百姓于水火。”
那老者蓦地抬眸撞见白芯蕊一双幽黑的凤眸,如同浮华落后的深夜,如同风雨历尽的秋湖,沉淀了太多的东西,都在平静背后化作淡淡清雅的微笑。他一脸惊异,眼角几丝皱纹刻下年岁如梭,“白姑娘,莫不是……”
夏嫣被这话来回了游离的心绪,眸中亦闪动着异常的光芒,脸上的面纱却岿然不动,在阳光的阴影里越显神秘,“白姑娘,可有良方了?”
白芯蕊眸底轻波,淡淡半垂眼帘,薄露笑意。在她心中慢慢浮现一人清冷的脸庞,她相信他会将解救天下百姓的东西带回来,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给自己的承诺。白芯蕊抬眸视二人,眸中坚定,“请二位放心,不出七日,我定会将良方双手奉上,还百姓一个太平。”
那老者似乎被这毫不迟疑的答案震惊了一瞬,视了一眼夏嫣,眼底亦是波涛狂涌。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忙再次抬手揖礼,道,“如若白姑娘真能寻出良方,灭了这瘟疫之症,老朽余生愿为姑娘做牛做马,无怨无悔。”
白芯蕊俊秀的面庞上一派自信洒脱,笑道,“小女子哪里需要聂大夫做这些,还有解救百姓的大任要交与聂大夫身上,请您放心。”
那老者嘴角涩涩牵出一笑,不知是喜是悲,“想不到老朽终究是无能,看来只能仰仗姑娘了。”他抬眸正迎上白芯蕊的目光,道,“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老朽便是。”
“多谢聂大夫。”白芯蕊顿了一顿,继续道,“如今确有一事相求。”
那老者目光如电,在她脸上一停,眼角皱纹仿佛在一刻间又多了几分,“老朽虽已风烛残年,但这把老骨头尚且不曾散架。白姑娘尽管吩咐便是。”
白芯蕊微微一笑,见这老者说话也甚是有趣,莫非还能要了他的性命不成?!不过他眉宇间尽显忡忡忧心,也算得上是一位德行高重的好大夫了。她略一沉吟,道,“近日来这七丝堂的百姓越来越多,正缺少几位看病大夫,还请聂大夫帮忙寻几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