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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柳钟山找了几个人帮忙，说好了价钱就去了苏家的粮仓。柳钟山现在已经对穿军服拿枪的人怕得要死，可是没办法，他和那几个人还得壮着胆子去拉尸体。等柳钟山到的时候，几个伪军和苏文孝正在粮仓哪儿喝茶抽烟闲聊，大车还在路上没有回来。柳钟山平静了一下走了过去，柳钟山满脸堆笑的和他们打招呼：“苏镇长，几位老总，正忙着呢？”

苏文孝和几个伪军上下打量了一下柳钟山，一个伪军说道：“你有啥事？”

柳钟山笑着说道：“我和几个爷们儿来，想把三个老头给埋了。”

那个伪军又仔细看了看柳钟山和身后的几个人，想了一下儿说道：“去吧。”

柳钟山刚要带人往里面走，苏文孝把他拦住了，问道：“这三个人和你有啥关系？”

柳钟山笑着说道：“没啥关系。”

苏文孝满脸疑惑的说道：“没啥关系？没啥关系，你会这么好，他们可是得罪了日本人，你就不怕死。”

柳钟山说道：“人已经死了，得罪谁也不能不埋呀。”

苏文孝笑道：“他们本家怎么不来人？苏文博苏大老爷怎么没露面？”

柳钟山说道：“谁来还不是一样，埋了就是了嘛。”

苏文孝说道：“苏大老爷倒是坐得住啊，这都死了人也不回来看看，让你这个亲家来替他收拾。”

那个伪军不耐烦了，冲苏文孝说道：“你管他个球呢，谁来都一球样，赶快拉走，再放都臭了。”

柳钟山马上笑着说：“是呀是呀，摆几个死人在那儿多晦气嘛。”

苏文孝没说话，只是冲那个伪军使了个手势，那个伪军明白了，柳钟山也明白。

柳钟山连忙拿出宋金娥给他的二十个大洋，数了五个放到桌上，嘴里说道：“几个老总行个方便。”柳钟山自以为这次变聪明了，可是几个伪军和苏文孝都看着他的手不说话，柳钟山紧紧的攥住剩下的大洋，眼睛也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现在他后悔了，他后悔不该把这些钱全拿出来，现在看来他是拿不回去了。

柳钟山哀求地说了一句：“这些是给他们买棺材的。”

伪军说道：“买球个棺材，活人都快穷死了，还给死人买棺材。”

柳钟山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剩下的大洋放到了桌子上，大洋上面被攥得满是汗水。

伪军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也算我们兄弟作个善事。”

柳钟山哭丧着脸带着人进去抬老头的尸体了。

苏文孝对伪军说：“要是再等两天，等苏文博回来，绝对不是这个数儿，至少要他一百块现洋。”

伪军一边分钱一边说道：“一百个球，过两天粮食没了，我们就走了，他要是不回来，我还能背着死人给他送去？这也不是他爹，他凭啥给你那么多钱？我以前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你他娘更不是东西。”

苏文孝当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柳钟山一辈子都在跟死人打交道，他扎的所有东西最后都被送给了死人，如果哪家死了人，对于柳钟山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柳钟山也不害怕死人，他经常去给那些办丧事的主顾送货，死人见得多了，柳钟山甚至觉得死人都应该感谢他，是他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披金戴银，花天酒地，娇妻美妾。不过这一次真的吓到了柳钟山和跟他一起来的人，柳钟山以前见到都是寿终正寝的死人，最差也是病死的，自杀的。可是三个老人的尸体是血肉模糊，老帐房的脑袋都开了，血和脑浆糊在头上。两个老长工的脸都找不到，整个脑袋就像是一堆被捣烂的骨头和肉。这种阵势让几个人吓的手脚冰凉，胃里的东西不停向上涌。柳钟山吓的一阵眩晕，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拿出破布先把尸体盖上，然后靠着墙蹲了下来，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也都靠着墙静静的呆着。尸体被盖上了，大家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然后用盖尸体的布顺势把尸体包起来，不管里面包的是什么，反正看不见胆子总会大一点，就这样大家战战兢兢的把尸体包起来抬了出去。

柳钟山还是按柳絮说的给三个老头弄了棺材，他找到个木匠，买了些很薄的桐木板，拼拼凑凑的订了三个棺材，除了样子还是前高后低之外，基本上不能算是棺材，没有刷漆，就像是一个前高后低的盒子。几个人把老头装到盒子里，桐木板实在是太薄了，抬棺材的人总害怕尸体会突然砸破棺材底掉出来。大家小心谨慎的抬到河边的荒地里，挖了三个坑，起了三个坟，就这样三个老头劳碌了一生最后被几块桐木板给打发。柳钟山感到很伤心，他让人跑回家拿了些烧纸，还有几个金元宝，蹲在三个老头坟前烧了，他希望三个老头来生能够平平安安，最后所有来帮忙的人都没有要柳钟山的钱，以前看到给死人烧东西柳钟山总是想笑，这一次柳钟山有点想哭。

当天晚上，柳絮就和宋金娥睡在一起，杀人这种事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真得太害怕了，柳絮紧紧地抱着宋金娥，像是受了惊吓的孩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

另一个受到惊吓的就是苏文孝，他只是想让日本人抢了苏文博的粮食，没想到日本人就在他鼻子尖底下打死了三个人，三个老头的惨样一遍一遍的在他脑子里闪现，让他坐立不安，特别是到了晚上，苏文孝一个人躺在床上都不敢闭眼，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有一个满脸是血的老头站在他面前，伸出一双血手要掐死他。十几年了，苏文孝从没像今天这样依恋周芹，晚上躺在床上，苏文孝不停的往周芹身上靠。周芹也觉得奇怪，不过心里暗自高兴，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吸引苏文孝的时候，周芹也紧紧地搂住苏文孝，周芹一直期待着电光火石的那个时刻，可是靠在身上的苏文孝已经呼呼大睡了。

果真像那个伪军所说，苏文博根本就没回来。马涛去到县城把事情告诉了苏文博，苏文博和罗秀红是又怕又气，可他们惹不起日本人，当着马涛的面罗秀红没有骂日本人和苏文孝，她要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过那些骂人的话都挂在了她脸上。苏林在旁边看到罗秀红这样，连忙劝道：“不就是点儿粮食吗？至于嘛，我回头一晚上就能赢回来。”苏文博大叫一声：“狗东西，你给我滚。”苏林吓的连忙跑开了。苏文博当时就要跟马涛一起回双河镇，却被罗秀红给拦住了，罗秀红说：“你回去有啥用？”苏文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他回到双河镇也没什么用，如果苏文孝再使什么坏怎么办。最后罗秀红让马涛回去转告柳絮，他们夫妇就不回双河镇了，让柳絮找人把老人给埋了，然后给每家送点儿钱去，家里一切都由柳絮做主。

等马涛回到家的时候，柳钟山已经把三个老头埋完了。等粮食被运完，伪军们也回了城，柳絮这才回了苏家。柳絮和马涛去了粮仓，粮仓已经空了，地上都是洒落的粮食，那几个伪军就住在三个老人生前住的房子，等柳絮进去的时候，里面也是一片狼藉，柳絮不知道三个老人到底有没有在屋子里放什么值钱的东西，反正现在是什么也没有了。柳絮让家里的账房拿来七百块大洋，柳絮拿出五十块给了宋金娥，宋金娥不收，柳絮硬是把钱塞到了宋金娥的手里。三个老人在苏家多年，一直没见他们回过家，家里的佣人们也说不准他们的家具体在哪儿。最后还是门房老头告诉了柳絮，柳絮把他们的名字和家的位置记下来，但是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连门房老头也不清楚。柳絮让家里的车把式赶车，马涛陪她去找三个老人的家人。

事情并不像柳絮想的那么简单，门房老头说的地方都是大概，他是听这三个老伙计自己说的，他也从来没去过，柳絮他们三个人只能边打听边找。还好这三个老头也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在转悠了几天之后他们还是找到了三个老人的家。

说是三个老人的家，其实三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其中一个老长工的房子已经没有了，马涛向村子里的人打听了才知道，老人已经去双河镇三十年了，很少回家，没有老婆孩子，只有一个兄弟在村子里，年轻的时候，老人和这位兄弟关系不好，当初老人就是因为和这位兄弟打了架才去的双河镇，从此之后就留在了双河镇，在苏家呆了几十年，再也没有回过家，只是在和门房老头喝酒的时候才会说起自己的家，说起自己的委屈。现在老人的兄弟也已经去世了，柳絮和马涛找到了老人的侄子，老人的侄子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个叔叔，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甚至名字都搞不大清楚，但是村里人都证明这个就是老长工的侄子。柳絮和马涛还是把老人的消息告诉了他的侄子，他的侄子也很伤心，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诉他的父亲多么后悔，临死还在想念他的兄弟。柳絮也很感动，给了老人的侄子两百块大洋，并且嘱咐老人的侄子记着去给老人上坟。

另一个老长工根本就没家，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早就死在外面了，他单身一个，在村里也没什么后人。柳絮没有把钱送出去觉得很失望，因为只有把钱送出去她的心才会稍稍平静。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七

老帐房的家最好找，三人中老帐房到苏家年头最短，好像是跟儿子闹了矛盾才去的苏家，柳絮并不管这些，她只是想快点把钱给老人们的家人送去。车把式对附近的村子很熟，很快找到那个村子，柳絮和马涛也没费什么事就打听出老帐房的家，家里是青砖房，看样子这家里的日子还算过得去。马涛上去叫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