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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纵嚼莲心甘如饴（第1页）

“你为何要认下这罪孽，明明就不是你做的。”少女红着眼睛盯着平静的女子。

“是与不是，有何重要？战场上数以万计的枉死英灵该去恨谁，人戮的刀下亡魂亦不计其数，他们的家眷亲朋无不都在憎恨我、诅咒我，那么加上这一份罪孽也未尝不可。”

听闻沈家的惨案，戮心断定刑戮门不会毫无理由大开杀戒。她抽空找极乐坊查了卷宗，发现当年沈轻灵的父亲沈万成官拜太仆寺员外郎，属于正五品的官员，战争打响后主要管理战马等事宜。而沈家被满门屠戮的那天正是发生在任命下达后不久，这手段让她不免怀疑起某个人。只是没想到他那么早便开始用尝试用这种方法，为最终的胜利而开始行动。

那时，自己刚离开不久，师父大概率是不会下山的，路过并救了女孩的应该是大师姐戮情。所以之后把女孩扔在路边也就不奇怪了，她一向怕麻烦，能出手救人已经是她最高限度的付出了。

“可是，我该如何是好？这么多年我恨错了人，甚至我还……伤害了你……”沈轻灵含着眼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日的鲜血依旧未净，仿佛夹竹桃的香味仍然萦绕。

“那便继续恨我吧，在那些仇恨真正消逝之前，暂且先将它们落在我身上吧。”

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少女总会觉得记忆中穷凶极恶的妖女与面前这个谦逊温和的女子有着极大的割裂感。但她总劝说自己，那是人戮狡猾的伪装，实际上的她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然而即使被伤害了之后，她也未曾对自己有过任何敌意。

“恨我的自以为是，让你做了本不想做的事情，我应该与你好好说清楚的。”戮心伸手抚去了她的眼泪。她再也不想夺去任何人的任何东西，哪怕是错误的仇恨。

少女看着女子温柔的微笑，她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会很疼吗？”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子的左肩。

“不会，是很小的伤。”戮心倒是没有说谎，如果是跟以前在战场中受的伤相比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

少女年纪尚小，终究是嚎啕大哭起来，戮心温柔地用右臂搂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林芊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没好气地看着这幅画面，可在看到戮心的神情之后，她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她总是对孩子最为心软、温柔。

一切都如林芊芊安排的那样进行，众人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当然，戮心对“指导世厌客们练功只能坐在一边，不能演示、不能近身辅助修习，甚至不能起身”的霸王条款颇有微词，却也屈服于林氏少当家的淫威之下。

“我手上的病患，要么痊愈，要么……”林芊芊黑着脸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自从为戮心所救之后，她学了一些防身之术以备不时之需，平日里对付些地痞流氓还是能比划上几下的。

“对呀，心儿姐姐，林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安心休息吧。”沈轻灵也在一旁附和，虽然林芊芊并不领情。

戮心汗颜，不知道她俩怎么就开始统一阵线了。

张婶走过来，殷情地问道：“林姑娘，中午想吃点什么？”这世厌所最大的金主万万不可怠慢了。

“心儿，你说。”

“糖醋排骨，蜜汁叉烧，拔丝地瓜。”戮心得到她的示意，立刻开口报起了菜名。

“说完了？”林芊芊微微一挑眉。

“嗯嗯，再看看你们想吃点啥。”戮心只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行，张婶，咱们就吃刚才那些。另外呢，再买些时令蔬菜少盐少油烹饪，新鲜河鱼清蒸即可，可以再加一只老鸭炖汤，需要添加的药材小吴会告诉你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沈轻灵指了指自己和林芊芊，对着戮心用唇语说了二个字——“咱们”。

啊？什么意思？

直到她坐到餐桌之前，手捧米饭时，她才理解了林芊芊口中的“咱们”是不包括她的。她面前摆满清炒芹菜、清炒菠菜，甚至还有清炒马齿苋，这一水的寡淡绿叶蔬菜，让她觉得自己上山看到的绿色也不过如此。

这不大的餐桌仿佛隔着楚河汉界，那头是戮心可望不可及的梦想之地，这头却是索然无味的现实，而阻挡她向前的正是那一言不合就暴怒的林芊芊。于是她几乎含泪啃着蔬菜，用眼神控诉着明艳女子。

“你也吃点鱼啊，有营养。”林芊芊可能是感受到了戮心的目光，用下巴示意了那盘清蒸河鱼。

“你明明知道……我不爱吃鱼。”戮心嗫嚅道。

“哦？”林芊芊脸色一沉，斜着眼询问道。

“没有，我说鱼真好吃。”戮心赶紧夹了一大块鱼放到自己碗里，又在林芊芊威胁的眼神中放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