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楼一单元五层501室。
多年前也曾在燕南市,乃至燕云省黑-道上叱咤风云的张毅,此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无聊地看着电视,抽着烟——情人和孩子,都已经早早睡去了。
当年还未离开燕南时,他就已经换上了失眠,确切地说,是被吓得失眠了。
后来即便是离开燕南去了东北,可也总是在睡梦中惊醒,然后坐卧不安。因为他害怕,那位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燕云赌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着他那名在燕云道上人称无敌的手下白启林,找上门来。
他害怕,但更多的是恨。
本来这么多年过去,再大的仇恨也该淡化了,而且当年赚够了钱,这些年在外经商也收入颇丰,早已没有了为当年的大哥报仇的心。可正因为当年被陈金的手下追杀,几次险死还生,让张毅直到如今还时时刻刻害怕,常做噩梦,从而愈发愤怒,记恨,发誓这辈子一定要除掉陈金,一为了报自己的仇,二为了让自己能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
所以,他人在外地,却一直都在关注着燕南市道上的消息,等待着,陈金出狱。
知道陈金出狱后,他就立刻把自己所有的生意都变卖掉,给老婆孩子留下了足够的钱,然后离开家,身在外地,花钱趟路打探陈金的消息。
他知道,想一举干掉陈金不容易,因为他身边有一个白启林。
所以他默默地在暗中等待着时机。
时机等到了。
可惜,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复仇行动,却失败了。
张毅着实恼怒了很久,但隐忍等待,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他还能等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人生到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杀死陈金!
总有一天!
他从茶几下拿出了一瓶摆酒,又从冰箱里取出几袋下酒的小菜,倒上酒慢慢喝着。
每天晚上不喝点儿酒,睡不踏实。
一口下去,便是半杯,张毅砸吧着嘴,轻轻晃动脑袋,闭上眼,颇有些过瘾的感觉。
睁开眼时,他豁然一惊,旋即侧身扑倒在沙发上,伸手从沙发垫下面掏出了一把手枪,猛地指向了不知如何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坐着轮椅,相貌清秀的年轻人。
但随即,他就发现那年轻人消失了,确切地说,像是虚影般,模糊不清。
张毅使劲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
年轻人的身影和轮椅,变得清晰了。
“你这样活着,不累吗?”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神情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惊慌恐惧的张毅,扣下了一直开着保险处于子弹上膛状态的手枪。但他惊愕地发现,手指没有扣动扳机,确切地说,是思维到了,但手指不听使唤。
他再扣,使劲……
手指不动。
陈自默的神情很温和,看着慌乱恐惧的张毅,道:“能不能和我谈谈,你和陈金之间的仇恨,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必须要置他于死地呢?”
“你,你是谁?”张毅颤声问道。
“我是陈金的儿子。”陈自默的神情依然温和。
“你怎们进来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心神。”陈自默一点儿都不隐瞒,实话实说,道:“所以,即便是我允许你开枪,你也伤不到我一丝一毫,反倒会吵醒了你的家人,也会吓到他们的,要试试吗?”
张毅瞠目结舌,他使劲咬了下舌尖,又看看桌上的酒杯——只喝了半杯啊!
醉了?
睡着了做噩梦?
陈自默温和地劝慰道:“你不是在做梦,当然你也不用紧张害怕,因为注定要面对死亡了,又何必再紧张害怕,死得那么没有尊严呢?”
“你……”张毅浑身颤栗,极度的恐惧和无力,让他禁不住大小便失禁了。
注定要面对死亡了?
谁有能做到,不紧张,不害怕?!
“讲讲你和我父亲直接的恩怨吧。”陈自默再次说道。
“你,别杀我,当初我和你父亲之间,不能全怪我……”张毅颤声说道,面露哀求,右手还端着枪举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两间卧室紧闭着的房门。
一间,住着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