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特地喊了个力气没那么大的婆子来招待尤嬷嬷。
又贴心地选了僻静地儿行杖,可谓十分优待。
安排妥帖,裴姝站在屋檐下,准备观刑来当饭前开胃菜时,有人来禀,
“女君,老夫人请您过院用膳。”
“是有许久没去陪祖母了。”裴姝视线飘向寿安堂方向。
往外走的同时脚打了个弯,路经柴信,低声勒令:“不许手下留情。”
“卑职跟他素无交情,做甚要留情?”柴信挠了挠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没听懂。
跟武夫说话就是费劲,裴姝笑盈盈盯了他一眼:“他活你死。”这回懂了不?
瞥一眼笑颜如花的人,柴信不由打了个冷噤,我滴个娘呢,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笑里藏刀?
用最温和的态度,说最狠毒的话。
好可怕!
站在不远处当门神的梁志,乜一眼愣头愣脑的莽夫,无语地摇摇头。
从女君点了柴信出来,他就洞悉了女君的用意。
这恶奴今日劫数难逃,必死无疑。
去岁年关闹雪灾,梁志出城办差,无意间撞到跟一群人抢食的柴信。
见他力拔山河气盖兮,惜才捡了回来,这半年来有心想提拔他,可横看竖看始终有些不堪为用啊。
寿安堂位处东面,沿路小桥曲径,假山怪石,疏林如画。
穿行在清幽雅致的园景中,裴姝心情略显复杂,裴家那些算计她的人当中,大致就老太太对她留有一线慈悲。
她给她一线慈悲,她便还她一线敬重。
裴姝到的时候,珠翠不在,秋霞候在门边儿,打帘引她入内。
耳闻动静,身着一身织金花卉纹祥镶边对襟衣,手里捏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的王氏朝她望来。
王氏出身河西地方望族,后又嫁入帝京高门,一生养尊处优,气度自然不俗。
行过礼,裴姝站在原地,恭敬地唤了声:“祖母。”
“都做主君了,还拘这些礼做什么,快过来坐。”王氏笑眯眯朝她招手。
裴姝笑着摇摇头:“礼不可废。”
王氏温声道:“祖母老了,就想图一个儿孙绕膝,一个人用饭总觉零落落的,没甚胃口。大热天喊了你来,你不会怪祖母事多吧。”
“怎会。”裴姝道:“孙女原也打算来陪陪您。”
闲话几句,祖孙俩坐到饭桌上,只闻筷箸碗碟轻微碰撞声。
老太太苦夏,饮食清淡,裴姝用的不是很欢心。
高门大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裴姝安安静静陪老太太用完饭,这才移步到正堂说话。
秋霞沏来茶,一老一少隔着木几相对而坐,王氏不说话,裴姝也不说话。
仿佛就是来静坐相陪的。
最后还是王氏摒不住先开了口,她这嫡孙女太能沉得住气了!
她不开口,她怕不是要陪她坐到天荒地老!
“我身边的珠翠你可有印象?”
“有些粗略印象。”裴姝左右扫一扫:“今儿好像没瞧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