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的座位很难抢,座位前一个,座位后站一个是常见景象,她有时就呆在逼仄的空间里看别人玩,来拖延回家时间。
网吧里的人跟她熟了,上个厕所吃个泡面,会让这个小妹妹接替自己。
对她来说,斗地主炸地雷打cs都是小事的,头大的是帮忙聊天。
聊一个死一个说的就是她。
她至少让十个人在不知情情况下弄丢了他们的网络情缘。
人家烟瘾犯了,抽根烟坐回电脑前,最有可能看到的画面是你已被移出聊天室。
掉线了。她淡定回答,连好后就这样,可能没耐心等吧。
一来二去,她也结识了一个始终不肯踢她的人。
网管是个落榜生,复读了两年,第三年干脆了拿学费浪迹小镇。
网管最初也是被电脑上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天天流连网吧,最后熟悉了网吧每一寸地砖也顺利花完所有钱,落得有家不能回只能被网吧收留的结局。
网吧那种地方,时不时有人要瓶水要碗面,网管要算账收钱定时撵人,专属的电脑倒是有,但也干不了别的娱乐,这个网管就酷爱跟人网上聊天,每天开着聊天室排忧解闷。
有段时间网管像返老还童,倒退到她这年纪都不如,再也没有以前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成天两只眼睛绿油油的,一个人冲着电脑傻笑。
她给当过几次替聊,网管的聊天对象不仅没有踢了她,还格外有耐心,有问必答,对她的无礼蛮横与刁钻刻薄特别包容,就像没有脾气。
没多久网管就给她单独建了账号,打建账号起,网管一见她进来,就冲她喊:医生今天问你了。
医生问你作业写了没?
半期考试成绩出来了?医生在问。
那是一个心理医生,开了一个心理聊天室。
网管把网吧里推荐过去心理治疗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唯独对她恋恋不忘。
这本是值得庆贺的事,毕竟终于有大人不觉得她讨厌了,可谁都知道医生是给人看病的,这个做医生的大人一直叨念她,这不明摆着说明她有病吗?
第一次对话,顾虑到他是网吧老大的聊天对象,她收起乖戾,特别配合,尽数拿出自己的问题伺候对方,不少还是编造的。
可当对方听说她天天想念母亲,一下子就抓到重点
哦,天啊,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我马上为你报警。
报警干什么?
有个小孩走丢了在找妈妈。
她楞了一下,疾呼:不要报警!
硬着头皮解释,她没有走丢,她十三岁了,不可能走得丢,之所以想母亲,是因为母亲在四年前去世了。
当时旁边坐了个黄毛,烟不离手,二手烟飘进鼻端,她被呛得抹了把眼睛,才发现额头都滴汗了。
更恐怖的是屏幕那边开始大片大片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