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世微微一点头,神情无奈的离去了。
当人皮鼓伴着咒语的吟诵声响起时,一场威猛的诅咒法会开始了。
为魔鬼所青睐的贡品被摆在高台之上。嘉措喇嘛昼夜不息的念咒——因为只有当魔鬼接受了贡品之后,才有可能听从他的命令。
漫长的两日两夜过去后,不眠不休的嘉措喇嘛发现男孩头颅骨中的鲜血和芥子忽然全部干涸消失了!
他大喜过望的张开双臂向天空赞叹了一声,而后拿起尖刀划破手指,用鲜血在面前的羊皮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咒语和愿望。
他很有信心取得这场大诅咒的成功。毕竟那个对象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并非千军万马。他一点也不明白穆世为什么这样执着的要取楚泽绍的性命,同时也对此毫不关心。他只是出于一位朋友的立场,想为穆世帮忙而已。
灵验
楚泽绍很讨厌堪八奇这个地方。
堪八奇的要塞地点刁钻,修建的也非常坚固,简直不知如何才能打出一个入口。如果绕开它呢,自然也是可以,不过那要经过非常崎岖遥远的山路,如果一旦遇上雪崩之类的天灾,那就很有可能要全军覆没了。
在堪八奇镇外围了一个多月,眼看着新年就要到了,他第一次感到了无措。
蹲在指挥所内热烘烘的火炉前,他从棉衣的口袋里掏出那几张照片——起初看时情绪是很激动的,时间一久却也麻木了,甚至能够从审美的角度来冷静欣赏。
自己的妹妹当然是好的,放上多少赞美之词都不嫌过分;至于姓穆的,五官轮廓也无可挑剔,身材若能再高挑一点,那这形象就堪称完美了。如果这家伙不是喜欢男人的话,倒还真配得上自家妹妹。
回想起自己对穆世那次堪称惨烈的□,他下意识的一撇嘴,脸上露出了很轻蔑的神情。羞辱对方也是战斗方式之一,那场大战他可是大获全胜呢!
前方炉中,一缕火苗忽然上窜起来,外焰泛出了莹莹绿光。
楚泽绍毫不在意的继续翻看着那几张照片,心想新年就在眼前了,邦妮那里是怎样的情形呢?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好,别的待遇可不敢奢望。穆世那个家伙……可真是让人对他没有信心啊!
炉中火苗很不安分的跳跃闪烁着,楚泽绍被一股子焦臭味呛的打了个喷嚏,随即觉着鼻中一热,他用手背一抹,却抹出了一片暗红色的鲜血。
他随手将照片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然后立刻找出草纸堵住鼻孔,心想这屋内大概是太燥热了,搞得自己竟上起火来。
背着手走到门外,他倚着墙壁站立了,心想前几天派出去的侦察兵怎么还不回来?不知道穆家那里现时又在做什么防备了。
穆家大宅内,法会还在无限期的继续着。
嘉措喇嘛守在祭台前,从未走出过院门一步。香烛的烟气混合着恶臭的血腥,构成了一种让人冲鼻欲呕的可怕气息。这气息越过无遮无拦的院墙,缓缓的在穆家大宅内扩散开来。
有人说这是尸臭,有人说这是魔鬼的体味,这些人战战兢兢的缩在楼内各自的房间里,像越冬的动物一样安静老实。
楚小姐也受到了这种恶味的折磨。她先还不明所以,派出身边的女佣出去查看情况。女佣当然是不被允许靠近那间大院的,但她从别处听来了片言只语,回去后悉数学说给了楚小姐听。
楚小姐万万不肯相信那女佣的报告。她的丈夫,那样文雅温和的卢比,居然会做出这种疯子一样的愚昧举动来诅咒自己的哥哥——这听起来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她很想找到穆世去问个究竟,可穆世在这个关头实在不愿再去敷衍这位太太,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摆出冷淡姿态,命人把楚小姐软禁在了楼内。
普嘉进房时,穆世正坐在窗前发呆。
虽然同样是生活在臭气中,但他是所有人中最为平静的一位,简直平静到了安详的程度。正午微黄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他的脸上,而他低垂着眼帘,脸上格外有种静谧的美。
普嘉轻声唤道:“少爷?”
穆世扭头望向他,看清楚之后就笑了:“是你。”
普嘉也微笑起来,他走到穆世面前,深深的弯下腰以便可以与他平视:“他们不敢来打扰您,可是我怕您一个人闷的慌。”
穆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手触之处是温热光滑的感觉:“你来得好。”
普嘉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新又温馨,让他在下意识中便向前探过头去,想要与其亲近。普嘉会意,也微微的歪了头,正是个浅浅一吻的迎接姿态。
在两人嘴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穆世忽然从沉迷中清醒过来,硬生生的向后躲去:“不行……”他失悔似的皱起眉头,苍白的面颊上透出一点似有似无的红晕:“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不能这样。”
普嘉知道他有这种自虐的癖好,在有求于神灵之时就更是苛苦的很,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欲望都压抑到消失,故而便很识趣的也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把头低下去,规规矩矩的答应了一声:“是。”
穆世整个人都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西装下摆,他看起来仿佛是浑身都绷紧了,甚至连嘴角都有些抽搐。
空下的一只手再一次伸出去抚摸了普嘉的脸庞,他闭上眼睛,叹息似的低低说道:“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一定……一定……”他难耐的把头扭向窗外:“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