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瞧瞧穆世。
这场探望没有理由,他只是想去看他一眼,仅此而已。
话说回来,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想”就比什么动机都了不得,这个“想”可以让他接连几天的坐卧不安,就跟鸦片鬼犯了瘾头一样,抓心挠肝的非得满足了这个“想”不可。
此刻他站在了监狱内的一棵老树后面,歪着头望向前方那由铁丝网围成的一块空场。而为他领路的典狱长等人则被两名卫兵无声的隔离到了后方,不晓得他这是在窥视着什么。
空场门口坐着一名懒洋洋的狱卒,而场内四面摆着破损严重的木制长椅;东西两边各有一个篮球架,还是当年法国人的遗留。
现在正是犯人去采石场上工的时候,能在空场内流连的家伙如果不是重病号,便是严重的伤残人士——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几位霸道之徒,因和狱卒混出了交情,便隔三差五的装病,跑来此地偷懒晒太阳。
他看到了穆世。
穆世孤伶伶的坐在角落处的长椅上,微微仰头望着铁丝网上方的天空,姿态是非常的寂寞。
对角处围了一群人在高谈阔论,不知说到了什么笑话,忽然就集体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声中一个瘸腿男人站起来,对着一名青年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方向正是朝着穆世。
那青年洋洋得意的站起来,一脚把这瘸子踢了个跟头,随即健步如飞的向穆世走去。
停在穆世身边,青年伸出一只手,举止轻佻的抬起了他的下巴,然后又说了一句什么。
楚泽绍大概猜出了那话的内容,因为穆世立刻就把头扭开,身体也瑟缩了一下,仿佛受了针刺。
青年满不在乎的在他身边挤着坐下来,开始对他上下其手的抚摸。而他也没有剧烈挣扎,只是低下头不住的往角落里躲,后来那青年索性揪住他的领口,探头过去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旁观的一群人开始唿哨笑叫,有人用本地土语喊了一句下流话,那青年就转身对他们用力一招手,并且大喊着呼唤了一声。有几人应声起身走过去,竟把穆世包围了起来。
从疏落人墙的缝隙中,楚泽绍看见领头的那名青年已经将穆世按倒在了长椅上。
楚泽绍真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回过头去,他恶狠狠的瞪了典狱长一眼,下意识的就来了一句:“你的犯人都要变成免费男妓了!”
典狱长忽然听到了这样严重的话,真是吓了一跳。连跑几步赶上来,他一眼看清了铁丝网内即将发生的轮 暴,连忙不等楚泽绍多说,立刻一边前行一边指着守门狱卒大骂起来。而狱卒和铁丝网内的犯人们骤然听到了典狱长的呵斥,也都在大惊之下各归各位,一起老实起来。
典狱长拔出手枪敲了狱卒的脑袋,又命狱卒将里面那帮游手好闲之徒编成一队带走。场地之内顿时就只剩下穆世同一名没有左腿的老头子;而那老头子见势不妙,也拄着根粗树枝,一跳一跳的随着队伍溜走了。
清空了场地后,典狱长便识相的悄悄退下了。
楚泽绍走进铁丝网内时,穆世已经整理好了衣服,重新坐在了长椅上。
楚泽绍站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而又语带讥讽的说道:“看来,你在这里很受欢迎嘛!”
穆世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并不作答。
楚泽绍冷笑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尚可如此,等到夜里回了牢房,你大概就更不得闲了吧?”
穆世依旧是一言不发。明亮的阳光当头照下,将他的短发和睫毛都映成了黄白色,瞳孔也随之变得透明起来。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倒有点像一个混血男人。
楚泽绍弯下腰,把声音缓缓的放轻,言语在低沉中就带出了不怀好意的暧昧:“你……受得了吗?”
穆世垂下眼帘,神情漠然之极。
单方面的挑衅是不可能持久的,连楚泽绍自己都感觉到了无趣。抬腿在穆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他直起腰大喇喇的说道:“起来,我给你顿好饭吃!”
穆世好像木雕泥塑一般,对他的施舍是充耳不闻。
楚泽绍不耐烦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就是向前用力一拽。哪晓得还未等他出言训斥,穆世已经随着他的力道向前扑倒,结结实实的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他沉默了那么久,只在这一摔时才忍耐不住似的痛哼了一声。楚泽绍高高大大的站在旁边,不为所动的等着他自行爬起来;哪晓得穆世姿势别扭的趴在地上,竟是不肯起身。
楚泽绍是个腿快的,此刻就照着他的腰间又狠狠的踢了一脚:“你又在装什么死——”
训斥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穆世在挨了这一脚后,当即痛苦的发出了惨叫
楚泽绍打算给穆世一顿好饭吃,不过此刻他发现对于穆世来讲,似乎医生比好饭更为重要一些。
他让卫兵把穆世连拖带抬的送去了监狱内的医务所。经过一番诊治后,那医生得出结论,说这位犯人不但是扭了腰,而且大腿根部的肌肉也被严重拉伤了——全不是重症,不过带来的痛苦可是不小。
楚泽绍心里猜出了这伤的来源,故而就没有多问。
他没想到穆世会让人作践的这么狠。显然他上次向典狱长做交待时,言语有些过于简单,想法也有些过于简单了。一个曾被公开轮 奸过的、出身高贵的英俊男人在监狱里会受到什么待遇,其实是不难想象的——可他就是没有想过。
医生在穆世的腰上贴了一块苦气冲天的橡皮膏药,就此算是完成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