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穆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虽然步伐缓慢,可是走路的姿势并未显出异常;路上他一直微微低着头,仿佛是在专心看着脚下的样子。
楚泽绍回想起他那腿间的淋漓鲜血,不禁下意识的咬牙皱眉,替他害疼。可穆世就那样毫无异兆的穿过整个院子,走回东楼去了。
楚泽绍从烟灰缸里捡起那半截烟,叼在嘴上又重新点燃。
他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味儿。他的确是成功的棒打了鸳鸯,并且把那罪魁祸首彻底的羞辱伤害了;可是却没能觉出胜利的喜悦——当时有快感,现在无喜悦!
穆世进门时,楼内众人还都在睡那漫长的午觉。普嘉躺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闭着眼睛也是睡的正酣。
这样更好,穆世抬手捂住嘴,在刀割般的疼痛中走上三楼,回了卧室。
关上房门,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蜷起身体脱了鞋袜,又小心翼翼的解开腰带脱下裤子,而后便一边流泪一边向浴室内爬去。爬不过一米,他便伏下身体喘息不已,又尽可能压抑的低低呻吟几声。缓过这口气,他又强忍痛苦继续爬去。
扶着浴缸边沿跪起来,他伸手打开了冷热水的龙头,哗哗放满了一缸微凉的温水。
千辛万苦的翻进浴缸,他将手探向下身,在几乎令人晕厥的痛楚中,从体内轻轻的抻出了那条血淋淋的手帕。
没了手帕的堵塞,几缕血迹立刻向上漾至水面,热水灌进未曾合拢的入口内,他拿出了拼命的勇气,企图用手指引出那些肮脏的精 液。
身为穆家的嫡长子,他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生中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他强行抑制住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惨叫。
穆家众人在午觉之后各自起床,吃着水果聊闲天,不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分。普嘉上楼去找穆世,然而穆世隔着房门告诉他:“我今天不舒服,晚饭就不吃了。”
普嘉听后,低头用手转动门锁,发现这暗锁是从里面被锁上了,便开口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拿点药来吧!”
房内传来了声音微弱的回答:“不用,我要躺一躺。”
普嘉不敢多说,答应一声后便悄悄退了下去,自去和同伴们围坐在餐厅中吃晚饭。不想吃到一半,楚泽绍忽然来了。
普嘉放下勺子前去接待,楚泽绍却似乎是不大愿意搭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见你们穆先生。”
普嘉恭而敬之的答道:“您请坐,我们少爷方才身体有点不舒服,正在卧室里休息,我上去为您通报一声。”
楚泽绍听了这话,欲言又止的吸了一口气,可也并未说出什么来,只点头道:“去吧,就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他。”
普嘉不一会儿就又回了来,态度极好的告诉楚泽绍道:“楚先生,我们少爷现在不方便起身,想请您上楼到卧室里去谈,不知您愿不愿意。”
楚泽绍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了这话就立时站起来:“走吧!”
普嘉把楚泽绍带上三楼,那间卧室的房门已经由紧闭变成微掩,可见房中的穆世方才下床打开了门锁。普嘉轻轻推开房门,先向房内望了一眼,见穆世半躺半坐的靠着床头,面色苍白之极;而楚泽绍不等人让,便径自走入房中。
穆世神情平静的示意普嘉关门离开,然后对着床脚靠墙处摆着的沙发椅子一扬头:“楚主席坐。”
楚泽绍见穆世摆出这样一幅若无其事的淡漠姿态,便晓得他这是在心里恨苦了自己。离床远远的坐下来,他开口说道:“我刚刚接到了前方电报,基沙尔投降了。”
穆世低下头,仿佛是很疲惫:“那很好,我可以立刻回家了。”
“这么急?”
“我已经离家很久了。基沙尔被缴械了吗?”
楚泽绍答道:“已经缴械了,就在今天下午。”
穆世点点头,强打起来的精神支撑不了多久,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轻了下来:“好,那我明天就可以启程了。”
楚泽绍很吃惊:“明天……明天就走吗?”
穆世的身体渐渐向下溜去:“是的。”
楚泽绍沉默了半晌,随后站起来踱到穆世床前,压低声音道:“你那里受了伤,不能久坐汽车的。”
穆世的脸上退潮似的,一瞬间将仅有的一层血色也褪了下去;薄薄的皮肤白的透明了,几乎可以看见皮下那青紫色的细细血管。他虽然英俊,但并不是个青春焕发的长相,如今再失了活气,就更显出一种病态的衰败。
“没有关系。”他木然的垂下眼帘,轻声答道。
楚泽绍本是很恨他的,可见他被自己搞成了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惨相,心里也觉得十分不好受。从夹克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药瓶,他把它递给穆世:“外伤药,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