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沉静幽暗,无声无息,快要压得姜佩兮不敢对视。
但她逼自己对上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因为我是姜氏的人,你怕我出事后,我阿姐会责难你,责难你们建兴,是吗?”
“不。”
周朔否认道,“那时我没有想到这些,我只想确认你平安,确认你是安全的。”
“不对,你只该顾及我的身份,只怕江陵为难。”
他们是十年的夫妻,她了解他,知道他最看重什么。
前世的疏离与争执再次于眼前浮现,姜佩兮才不信他的谎话,“你明明就只在乎建兴,就只爱护你的族人。我只是你们建兴的外客,只是你不敢得罪的贵客,你才不会……只是担心我的安危。”
“你明明担心的是周氏与别家交恶。你怕的不是我死在宁安,而是我死后你没法向江陵交代。”
姜佩兮站起身,心口泛起阵阵绞痛。
那些宽慰自己,欺骗自己放下的话,此刻全数崩塌。
“佩兮……”他皱起眉,看向她的目光满是茫然无措。
“你骗我,你非得用这些话骗我。”
让她总误以为,他们除开利益外,总有一些夫妻情分。
她对周朔,是毫无戒备的信赖。
是明知不能信赖,而一步步沉沦,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而无能为力。
姜佩兮时常不懂,她到底在赌什么?到底在奢望什么?
她不是不知道周朔忠于建兴,不是不知道他对周氏的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不是不知道,她于周朔而言只是建兴安排的一项差事。
心口的绞痛让她一时脱力,姜佩兮眼前一花,连忙撑住桌子。
“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周朔扶住了她,他稳住她的身子,对她又是哄又是劝,“先坐下好不好?我去请大夫,别生气、别生气,是我不好,都怪我。”
姜佩兮顺着坐了下来,她按着心口,“不请大夫。”
“好,先缓缓。”
他回答地很顺溜。
等慢慢缓过劲,姜佩兮道:“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
“我做错了很多事。”
他垂下眸子,眸光暗淡,“抱歉,从前都是我不好,是我疏忽,是我没顾虑到你……”
“等这边事情结束,我们和离的事就昭告世家。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姜佩兮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与周朔和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无论对她还是对周朔,都将是最好的结局。
他垂着眸,没答话。
“你听见了吗?”
姜佩兮追着他问,她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了。
“佩兮,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做错了很多事……”
姜佩兮不想听他的道歉,不禁皱起眉:“你用不着说这些。和离后,我不会跟阿姐告状,你们周氏的利益不会受损。你先前已经答应我和离,现在只需把和离的事尽早公昭世家,这对你来说并不难,不是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仍在道歉,但却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但我不想和离,我不想与你和离。”
“一点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