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离大军所在的郧县有近两百里之远,竹溪更是再两百里开外;房县与保康距离则更远。数路探马要跋山涉水后方能抵达目的地,然后还要隐蔽抵近查探,记下地形地貌与流贼的bīnglìbùshǔ后再返回禀报,然后才能根据探回的情报制订战略战术。这一切都是作战不可或缺的重要举措,哪能在不明地形,不知敌情的情况下就打过去?那样做纯属纸上谈兵的无用书生之举。
见众人表情讪讪,卢象升笑着安慰道:“尔等立功心切,本官岂能不知?尔等放心,朝廷既是将寿州之功也计入赏功,此番郧阳之役岂会忽略?功劳少不得你们!但诸将要切记!战事一旦开启,诸将须谨遵将令,与友军配合作战,务使献贼走脱!否则本官绝不宽待!”
说到最后一句,卢象升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众将皆是抱拳遵命后,各自回营向士卒宣示朝廷赏功一事。
张献忠自得到潘独鳌、徐以显的投靠后,野心陡增,二人的归附对他来说意味非凡,这是一种象征。
强如高迎祥者,鼎盛时坐拥两万精骑、数万步卒,加上前来投靠的其他各路流贼,麾下兵马最多时足有数十万,隐隐已成天下反贼之首。
但就是如此强大的力量,从来也没有读书人前来投奔。
这就是说读书人并不看好反贼们的前景。
潘独鳌和徐以显虽然并非读书人里的精英,但在张献忠这等草莽人物眼中,读过圣贤书的人无论眼界还是见识,那都属于顶尖的人物。
从另一个角度讲,二人的投奔间接的表明,读书人对大明的江山已经不看好了。
自从两人携家带口来到黄茅关的献营营地后,张献忠对两人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尊敬。
他给两人各自配备二十名亲兵,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久经战阵的精卒,各有一名军中老卒作为亲兵队正。
按照张献忠的吩咐,这二十人分成数队,每天十二个时辰护卫在两人身侧,睡觉时则在门外站班守夜。
张献忠特地从竹山本地找了数名仆从婢女送到两人家中,以供其家人使唤。
了解男人喜好的张献忠还给二人各自赠送了两名美婢,这种贴心的安排让潘独鳌、徐以显感激异常。
两人出身并非豪奢之家,家中虽有些许余钱,但并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的花用。年纪稍长的潘独鳌家中只有一妻二子,还有年近七旬的老爹。日常的收入就是靠自家原有的三十亩田地,以及投献其名下的五十亩田地的产出,另外就是平常给人代写书信之类的润笔,加起来一年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的收入,算是比普通百姓稍强一些而已。
徐以显与潘独鳌家的情形差不多,也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家庭。
二人平时何尝没羡慕过那些家有娇妻美婢的豪富之人?可惜顶多就是打磨打磨眼珠子,然后喝点小酒,痛骂几句世风败坏之类的话解解气而已。
原先可想而不可求的美事突然就出现在眼前,而且是真实不虚,可以尽情享用的,一切犹如做梦一般。
潘独鳌、徐以显在对张献忠不胜感激的同时,也是拿出了全身的本事来帮他做事。
张献忠虽然在官军中待过数年,对营伍之事算是颇为精熟,但对兵法则是一窍不通,打仗全靠经验和临场的嗅觉,其麾下士卒也是按照他在官军学到的那点皮毛来操训,并非是十分的精深方法。
潘、徐两人拿出手抄的孙子兵法给张献忠仔细讲解,并将从书中看到的操练团营方阵的方法教授给他。
张献忠将竹溪的孙可望、李定国喊来,一同听取潘、徐两人的教导,然后再按其法操训部分老营士卒。
经过近一个月的操演,老营数千士卒行止已经有模有样,再不是原先交战时乱糟糟的样子;变得进退有据,阵型颇为齐整,比以前显得精悍不少。
就在这期间,盘踞在百余里外的房县一带的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曹操罗汝才等人,在听闻张献忠率部至此,并打破竹山县城之后,也派人前来与张献忠部取得了联系,并着人知会了更远一些、在保康一带的闯塌天刘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