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岸愣了半响,接过牛皮袋拆开,粗粗一览里头几扎红色纸币,瞠目道:“就这样?”
“啊!”蒋拿懒洋洋道,“就这样,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姚岸直觉不对,摁着沙发倾过去了几分:“我们昨天才还清了钱,他们什么都没说!”
蒋拿嗤笑:“还真是傻姑娘,天真的可爱!”他伸手想拍拍姚岸的脸蛋儿,姚岸却立时警惕的缩了回去,蒋拿自若收手,“白掉下来的钱你不要?就凭你们家畏首畏尾的样子,他们不再坑点儿算是良心好了,要不是我叫人出手,你当他们能还你?”
姚岸噎语,心中半信半疑,又憋出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我还可以去报警反告他们!”
蒋拿瞪她:“你吃饱了撑的?喜欢找人结梁子?”
姚岸见他表情并不作假,暗自叹气,无论原因如何过程如何,只要最后家里头没有损失,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又何必去纠结。
外头有人喊:“拿哥,吃不吃饭?”
蒋拿冲他:“废话!”
那人一滞,讪笑说:“嘿嘿,不是,是咱们常光顾的那家今天没开张,我弄了些菜回来,待会儿打算吃火锅。”
蒋拿看向姚岸:“你吃不吃火锅?”
姚岸一愣,“我回家吃。”
蒋拿不悦:“着什么急,给你家里去个电话,呆我这儿吃!”
姚岸赶紧道:“我最近上火,不吃火锅。”
蒋拿嗤笑:“老子还每天‘上火’呢,没得商量!”说着,就起身开了门,让姚岸随他下楼。
楼下兄弟门听见动静,赶紧拧了块抹布又是抹桌又是擦椅,还小声朝旁人喊:“再把菜去洗洗,你刚手不干净!”
对方挥了挥拳:“老子干净的很!”嘴上这样说,双手却麻利的端了两框蔬菜跑回了厨房。
姚岸站在楼道上看见他们的动作,嘴角不知不觉噙了笑,肩上突然挂上一只手,蒋拿凑到她耳边:“他们一桌吃饭,从来不捎女人,难免兴奋点儿。”
灼灼热气喷在耳畔,姚岸侧了侧头,别扭耸了耸肩,小声说:“还没到十五号。”
隐晦的提醒落在蒋拿耳中,蒋拿似笑非笑,搁下手撂下一句:“我觉着你没那么怕我了。”说完,便率先迈步下楼,徒留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徘徊在傍晚的空气中。
兄弟们置出了主位,一张条凳尚沾着水,蒋拿浑不在意的坐在一边,等着姚岸过来。
姚岸瞅了眼条凳,若无其事的也坐了下来,蒋拿低笑一声,开始举筷。
兄弟们盯着他的动作,又转向姚岸,姚岸愣了愣,也赶紧举筷捞起一串金针菇,沸水将蒸汽挤得涌涌贴向屋顶,隔着水雾敛消了一些平日的粗鲁和戾气,这群让李山人闻风丧胆的地痞流氓,到了饭桌上和平常百姓无异。
大伙儿这才闹哄哄的抢食起来,数双筷子搅在锅中,片刻便消灭干净,又不断加入新的食料。
蒋拿问了些运营情况,许周为和李强一一汇报,许周为又说:“陈家那几个人昨天已经回老家了,听说向陈立‘借’了三万块。”
蒋拿点点头,嚼着肉骨头说:“胃口不大。”他瞅了眼火锅,将筒骨夹给姚岸,举筷指了指说,“最好的东西,给你了!”
兄弟们都笑了起来,又热情的让姚岸吃菜,姚岸干巴巴的点头,怀疑的睨了一眼蒋拿,又无可奈何的夹起筒骨吮了吮。
幸好在大伙儿的喧闹中,姚岸的吸吮声几不可闻,但这也足以让她臊红了脸,筒骨又大又重,筷子连连松了几次,许久才堪堪吮干净,蒋拿又夹了一块满是肉的骨头放进她的碗里,凑她耳边说:“我可不喜欢太瘦的,多吃点儿!”
姚岸咬了咬牙,隐忍着将这块大骨头啃到了晚饭结束。
饭后蒋拿却仍未打算送姚岸回去,他照例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出来给姚岸擦脸,姚岸赶紧闪开,警惕得瞪着他。蒋拿低笑一声,“我不亲你,你自己擦!”说着,将毛巾甩给姚岸,见她蹙眉不动,他又加了一句,“新毛巾!”
姚岸这才装模作样的抹了抹嘴侧,却没有碰到唇上。
刚放下毛巾,蒋拿便躺靠着沙发,不紧不慢道:“毛巾牙刷我都备好了,床单枕套也有新的,到时候我再去买张双人床,你要一米八的还是两米的?”
姚岸哂笑:“我就一定会猜错?”
蒋拿点点头,煞有其事:“对!”
姚岸忿忿道:“我已经……”刚要脱口,她又立刻噤了声,机会只有一次,她还没有十足把握。思及至此,她突然道,“沈总的饮料销往北边的几个省。”她报出了几个地名,又说,“后来又增加了南边的几个省,卸货的地方在滨州,下个月会销到泸川。”
蒋拿听见姚岸提到沈纶,已当场敛了笑,如今听她悉数念出了沈纶所有的销售省份和卸货城市,他终于没了任何表情,沉眸盯着姚岸。
姚岸一边念出,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的表情,心中越来越沉,千斤顶从喉中缓缓坠下,她说得愈发顺溜:“这些长途他已经找到了合作公司,第一批饮料送出来的那天,我爸和我姑姑不幸跟在他们后面,难怪后来你们会说打错人了,原来你们要打的是沈总的主意,只是你想要什么?运输权?出一口怨气?还是你冒充蒋楠,真正的目的在这里?蒋拿——”她终于笑了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猜错?”
蒋拿勾了勾唇,眸中却无一丝笑意,他起身走近姚岸,弯下腰来,大掌撑在她后头的沙发背,低低道:“那你知不知道,沈纶偶尔会有饮料发到南江,停在汇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