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远舟想到此人还身负自己的救命之恩,神态也不似有恶意,微微收敛了一些锐气,但依旧不放松警惕,紧紧注视着他,只要对方有丝毫异动,便将他斩杀剑下。
世间知道他是苏昀休又是刹魂魔教教主的,世间能有几人?但他确信就不该有一个欧阳佑!
欧阳佑喘过一口气,急忙解释道:“其实是当年家师曾见过你身上的尊主令。”
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木石圣人也是在临终前才交代他这件事的,算是多了一个筹码。
果然大意了——阜远舟眉头微皱,眸色暗沉,“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先师去世之后,只有晚辈清楚其中缘由了。”
欧阳佑坚定道。
当年救起苏昀休的时候,山中本就只有他和木石圣人在,伺候的仆人都是隔几天才上山一趟,所有没有其他人——包括他的师兄师姐——知道苏昀休的存在。
阜远舟的指尖缓缓拂过琅琊的剑鞘,“你方才说求我,便是想求我救你师兄师姐?抑或是查明背后真相?”
欧阳佑颔首,“两者皆是。”
阜远舟素来温文的声音微冷,“即使当年你和你师父木石圣人与我有恩,你也不该这么轻易地求我。”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曾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有些事,不该知道的就是不该知道。
欧阳佑却没流露出惧意,道:“我相信前辈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阜远舟笑了,有些讽刺的模样,“你也知道我是刹魂魔教的教主,既然如此,你还是信我?”
魔教,素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欧阳佑缓缓眨了一下眼,沉稳道:“我信的是神才永宁王的一言九鼎。”
阜远舟这回没有流露出露骨杀意,只是淡淡盯着他,眼中平静地叫人毛骨悚然,甚至也不否认了,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明明是个瞎子,你倒是比常人看得通透得多了。”
欧阳佑没有骄傲的意思,只道:“那个白衣公子自称姚淮,但我一听便知是化名罢了,而齐姑娘刚才一时说漏了嘴,喊了他一声‘阜公子’,而白衣人唤你作远舟,你们二人是兄弟,这天下间,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的弟弟唤作阜远舟的了,所以晚辈斗胆推测,您就是当今三王爷,神才永宁王。”
神才永宁王,刹魂魔教教主,斩剑鬼,阜远舟的三重身份,他知道得一个都不漏。
阜远舟眼睛微微眯起,声音轻柔好似温雅至极,说出来的话倒是叫人不寒而栗,“欧阳佑,你这般亮出了底牌,算是在威胁我么?”
为了师门众人,打算豁出去了吗?
“晚辈不敢。”
欧阳佑躬身道。
阜远舟冷笑,“我可没觉得你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
这些身份说出去,他阜远舟身败名裂是分分钟的事情,寻常人知道了都恨不得当做不知噎死在肚子里,欧阳佑倒好,直接寻上了他,当真觉得他这个教主是个善男信女么!?!
“晚辈此举均属无可奈何,还请前辈见谅!”
欧阳佑将身子弯的更低。
远处,齐晏紫不解地望着气氛有些古怪的两人。
连晋也纳闷了——难道这个欧阳佑认识他们家三爷?
阜怀尧倒是声色不动,心思还停留在那具女尸身上,总是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出来。
而这头,欧阳佑几乎把身子弯成垂直的了,“晚辈清楚无论是刹魂魔教教主的位置还是斩剑鬼的名号对于您来说都是不能泄露的秘密,但是若不是晚辈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拿出此事来请前辈出手!”
阜远舟不语。
听不到对方的答复,欧阳佑有些急了,“晚辈只是求之心切,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前辈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只求你能帮我一把,救出晚辈同门,若能得偿所愿,我定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前辈的恩情!”
八年了,他等得太久了,一个瞎子在人海茫茫里找一个只听过声音的人,找一群他根本抵抗不住的仇家带走的师兄师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多沉重的责任,他背的太久了,太累了,如今能见到一丝曙光,叫他怎么能放弃?!
阜怀尧伸手扶住对方几乎想要跪下去的身子,皱了眉,确认了对方确实不是虚情假意,终是松了一口气,道:“欧阳小侄严重了,毕竟我还欠着你们师徒一条命呢。”
欧阳佑听出了他语气的松动,一转瞬就明白了他刚才的试探之意,却也不生气,反而燃起一份悸动的希望:“前辈真的打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