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愣了一下,迟疑着点头。
侧侧耳朵辨认方位,一双过分清澈的眼睛就这么明晃晃地送到她面前来,似模似样地望向她,到底目不能视,睫毛便垂了下来,半遮着眼睛,应是够不上直视。
虽然事出有因,被她这么人畜无害地“盯”着,少女依然觉得是夜的烛光与月光明晰胜过往常,竟映照得自己愈发不堪。
她万想不到,床榻上女孩半闭着眼却是生出了小小遗憾。
这道声音有些好听,可惜见不到脸。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她情不自禁松开些气力。
女孩又点头。
“你姓什么?”
“桃李之李。”
“叫什么?”
“三娘。”
她早慧,出门之前母亲也交代过,如遇着歹人,或是贪财或是图色,贪财之人欲望如无底黑洞不知收敛,图色之人往往干的是不回头的买卖,常常杀人弃尸荒野,所以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该轻易交底。
但这人一来同为女子,二来听声音且长不了自己几岁,三来她问的这些问题无关财物……呃,图色?也不必罢。
总之,不像坏人。
少女稍顿了顿,心中纳罕她在家里怎么也行三,留神着屋外动静,不耽误问问题:“你的名字。”
女孩:“观音奴。”
“你性命堪忧,不怕我么?”
“怕。”
从她脸上辨不出半分惧意,少女在尴尬之中缄默了。
观音奴板正了身子,神色也认真,一字一顿,好叫自己说的谎言显得可信:“嗯,我十分十分怕你。”
少女:“……”
分明骗人,当我躲在窗外没见过你真正畏怕的样子么?怕黑怕娘,就是不怕我?
少女被她气得伤口痛起来,又不敢出声,收着呼吸轻咳了一下:“你口口声声怕我,却拿真假莫辨的乳名敷衍。”
“乳名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观音奴眼盲,五感却比平时敏锐,嗅出少女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喘息稍显紊乱,先她一步听见鹿仞回来,思量着即便她突然发难,自己并不一定陷入险境,于是在心中敲定个主意。
她如果是好人,帮她便是施行善举;她如果是坏人,移交官府也是施行善举。
“你受着伤流着血,我现下可以唤人过来为你瞧瞧了么?”
说唤人便真唤人,半点不迟疑,这谁能想得到?
少女面色一变,正要回身跳窗,女孩却展臂将她的腰紧紧抱住。
鹿仞及一干人等闻声而入,见到的便是她们在床上翻了又滚,纠缠作一团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