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她在庭中与枯茶师太最得意的三名弟子交手,姬瑶光啜着清茶,懒洋洋地靠在长椅中欣赏。
三名弟子中,一人持剑,一人持峨眉刺,另一人擅长指法,空手对阵。持剑弟子的起手式才刚摆出,凤凰已经毫不留情地一刀劈了过来,迫得她仓促迎战。
姬瑶光双眼紧盯着那持剑弟子的身形手法,手中放着枯茶师太亲自写录给他的峨眉剑招式心法。
七、朝闻道,夕死可矣(2)
“文姬挥笔,素女掸尘,西子洗面,越女追魂……”
他在心中默默诵念着,不觉微微笑了起来。这些招式的名称如此诗意盎然、柔情婉转,想必当年创此剑法的,必是一位柔美风情、锦心绣口的才女。
但是轮到凤凰这儿……
凤凰可不管那剑法如何姿态优美、变化繁复、炫人耳目,来来去去也只不过那十三式飞凤刀法,劈、削、撩、刺,左支右挡,上挑下盖,横扫竖砍,怎么看怎么像凤凰那位以蛮勇见称的太师祖、首创这一刀法的*将军。据说那位将军的刀法更简便,只有七式,在战场上却是所向披靡。
姬瑶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样的剑法,若被凤凰使出来,当真令他生出明珠投暗的感叹。
那持剑弟子已经大汗淋漓,枯茶师太喝止了她,令她退到一边去休息。再战下去,只怕这名弟子会被凤凰打得全身脱力、真元涣散,没有十天半月都恢复不了。
第二名使峨眉刺的弟子,始终不能抢到凤凰的近身之处展开搏杀。而最后一名弟子,三十六路天罡指穴法只来得及施展十六路,就被凤凰一刀劈得一连几个翻滚才让过刀风,狼狈不堪地站起身来。
姬瑶光轻轻地拍起了手,含笑道:“凤姑娘一怒,当真令人有风云变色之感啊。”
凤凰反手将刀插回鞘中,怒意未消地瞪着姬瑶光。
枯茶师太示意弟子们退下,神色间很是不快。凤凰是她侄孙女,手心手背,谁输谁赢,对她而言,原本不应有太大区别。但是弟子们只输不赢,那又另当别论了。
姬瑶光仿佛看透了她心中的不快,倾身过来,微笑着说道:“师太,你可知道,峨眉弟子为什么没有机会赢凤姑娘?”
这回不单是枯茶师太,就是凤凰也被他这话抓住了心神。
姬瑶光向后一仰,又靠回椅中,慢悠悠地说道:“峨眉祖师,原本是一道姑,由道入佛,又身处峨眉山这佛道两家的洞天福地,可以说是亦佛亦道,又非佛非道。道家讲任性自然,柔弱胜刚强;佛家说世尊有大雄之风,有浩然之气,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大慈悲、大刚勇。至阴与至阳,至刚与至柔,不知峨眉派在这两者之间,如何自处呢?”
枯茶师太脑中轰然一声巨响,不由得怔在那儿。
姬瑶光又说道:“西子洗面,美则美矣,但是柔不可守,遇上别人也还罢了,遇上凤姑娘,只怕未免失之柔弱;天罡指穴,固然刚劲勇猛,然而刚不可久,遇上凤姑娘,只怕久战之下必定力不从心。”
枯茶师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沙哑着嗓子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能够将这两者糅合起来……”
姬瑶光一笑,“话虽如此,无奈知易行难。”
枯茶师太凝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这些天来,你读的都是峨眉派中佛家一脉的典籍。藏经阁中,另有三本典籍,相传是上古赤松子练气之术、葛洪练内丹之术以及华佗导引之术,由峨眉历代祖师注解过,峨眉派中道家一脉武功,尽在其中。你能够看到佛道两家不能融会贯通之弊,想来也一定能够找一条出路来。”
姬瑶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枯茶师太,那神情仿佛在说:哦,直到现在才搬出来,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藏着?
枯茶师太不无尴尬地站起身来。
走在她们身后,姬瑶光的嘴边轻轻逸出一丝若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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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有舍才有得(1)
夜凉如水。枯茶师太和凤凰仍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坐在藏经阁中译书的姬瑶光,他已经译出了一本天竺僧人留下的典籍。枯茶师太坐在灯下慢慢翻阅着。凤凰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灯花出神。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钱汝珍了。枯茶师太仿佛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人。
普贤寺戒律森严,钱汝珍那么爱说笑,一定住不习惯吧?啊,不,一定是普贤寺会被钱汝珍搅扰得鸡犬不宁。不知道会不会有僧人被那个舌灿莲花的家伙说得动了凡心呢?
凤凰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突然间前头传来一阵喧哗,一名弟子匆匆上楼来,神色紧张,急急地说道:“师太,凤姑娘,一个名叫石头的少年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是那位钱夫子写的,说他已经被姬瑶花扣为人质了,要我们带姬公子去换人!”
凤凰一怔之下,立刻冲了出去。
枯茶师太还在犹豫不信,姬瑶花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从普贤寺中将人绑走吧?
此时,姬瑶光从书卷中抬起头来看着她。
枯茶师太蓦地惊悟。姬瑶花可是姬瑶光的双生姐姐!有这样一个弟弟,姬瑶花的聪明才智只怕也绝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关心则乱,凤凰盛怒之下,千万不要贸贸然冲出去救人,说不定就上了姬瑶花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