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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第1页)

只是这个当口,左宝贵显然不觉得内镇总兵是什么好差使,他却没有胆量在张华轩的面前顶撞丁宝桢,而且,看张华轩笑吟吟的模样,显然也是事先就知道。他不禁在心中暗叹:“果然大帅不是那么好见的。”

当下却是不敢耽搁,立刻向着丁宝桢行了一个军礼,正色答道:“标下遵令!”

(151)大麻烦

丁宝桢把左宝贵训斥的满头大汗,见对方不敢强项果断听令,当下颔首而笑,却是转瞬又冷了脸,把脸一掉,又向着聂士成冷笑道:“这位就是聂功亭聂管带了?”

这位总管军务的幕僚如此问话,聂士成虽然讨厌对方的态度与口吻,却也不能不答,当下也是冷着脸答道:“标下正是,大人有什么吩咐?”

丁宝桢总管营务,众将私底下常以中堂或是本兵大人戏称,其实他自己也是以兵部尚书自诩的——虽然他自己觉得中堂大学士也未必就不合适。两年他总理营务,威权渐重,总镇大将见了他也是改颜相向,不成想这聂士成居然敢冷颜相对,倒是噎的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华轩看的忍不住微笑,其实聂士成的这点傲气全是他的干系,如左宝贵这样的悍将,都是从泥途中被张华轩拔擢而出,所以对张华轩极为敬重,而且淮军初立起就极重军纪,所以不论是张华轩本人亲令,还是他任务的营务处总理都会让淮军诸将服气,并且听命无疑。倒是聂士成这样的后起之秀实是受了张华轩很多明里暗处的照顾,大帅青眼相加,自然会使得聂士成添一点骄纵之气,便是丁宝桢这样的顶头上司的上司也敢顶撞。

丁宝桢自然知道其中关窍所在,看到张华轩如此,便是忍不住翻一下白眼。今晚召见这两个管带,实是营务处事先与张华轩勾通好之后的结果,对左宝贵是一种敲打,对聂士成则是另一种管束,以丁宝桢私心认为,聂士成在三河的表现不能说不是勇敢与机智的结合,而论起军规军纪,则这个年轻气盛的管带却是让人不那么满意了。

当下也不理会聂士成的这种态度,他身为上官。若是与部将争执这点子态度问题,不免会自失威信,反被人笑,只能不管不顾冷着脸道:“不必言吩咐,总归都是公事——我听说聂管带在三河一役立下大功,这一条毋庸再说,淮军上下都是知道了。不过聂管带有违军纪之处,却也是不少。”

他此时贵州蛮子性子发作起来,故不得再给聂士成这个张华轩的爱将稍留体面,当下竟是冷面冷口。板着脸竖起指头,一条一款的详细来说,把聂士成擅离驻地,擅自主张前去敌营的举措所触犯地军规军法解说清楚,说的兴起之时,竟是拍桌骂道:“若是淮军上下,俱以聂管带此举为样。大伙儿一窝蜂般学将起来,姑且不论是否每人都有运气立下这般功劳,便是全数立功,前方的总镇大将,还如何再带得兵打得仗?”

聂士成说到底还是有些年轻气盛,适才冷脸相对便是一口气咽不下来,而此时对方虽然等若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以他军人的见识。却是知道对方所言俱都是实,而竟是辩解不得,他涨脸了脸孔,直欲出声反驳,而几次三番话到嘴边,却都是咽了回去,待得丁宝桢喘了几口粗气住嘴后,聂士成也是红头涨脸,却是行了一个军礼。向着丁宝桢答道:“大人教训的实在是,标下确实有干犯军纪之处,无甚辩解之处。”

话虽如此说,以他的强项性格终究是不满对方的态度,行礼之后。却又是一抱拳。满脸促狭的笑道:“好在标下立下些须微功,请大人折扣后再处置便是了。”

此人刚刚还在认错。丁宝桢原本铁青的脸色也有些回暖,便低头饮茶,不承想话头一转,竟又是如此惫懒,丁宝桢含着一口茶水,竟是不胜其苦,半响过后,方才摇着头将茶水咽了下去。

“哈哈,聂功亭你当真是胆大包天。”张华轩这时候却是不能不说话了。他放下手中文书,手指着聂士成道:“丁大人是何等人,等闲总镇也不敢与他这么说话,偏你聂功亭胆敢如此!”

聂士成淡淡一笑,答道:“标下实在是一心为大帅效力,此人可鉴日月。”

“这个我自然知道。”张华轩敛了笑意,向着聂士成正色道:“军中人都知道,我对功亭你甚是赏识,而功亭以我重视之意而极为奋发,一心要为常人多出些力,这心思我也是明白地。”

“不过…”张华轩话锋一转,又道:“设若是你适才并没有先认错,只怕功亭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不免得要大打折扣!”

见聂士成有些发呆,张华轩微笑道:“军纪便是军纪,不论你心里如何是想,毕竟犯了军纪是实,这一条若是认识不到,只以自己本心出发而论,与上官质辩不休不肯服罪,这样的人,说到底不过是个悍卒,用来冲锋陷阵便是了,不堪大用,功亭你若是那等人,也便让我失望了。”

张华轩这话算是说的极重,聂士成涨脸了脸,单膝跪地,答道:“标下并不敢,这一次委实也是标下有大错在先,丁大人指责的原是不错。”

“说的好。”张华轩笑吟吟上前将聂士成扶起,然后又笑道:“大丈夫能知错便能改,所以聂功亭你能先认错,其余的事就不必多说了。年轻人些许傲气也是好地,总比那些暮气十足之辈,只懂唯唯称诺俯首言好要好上许多。”

说到这里,张华轩面露沉思之色,便是丁宝桢也是神色一凛,张华轩城府渐深,就是身边这些幕僚又有几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而他每一句话,几乎都有深意,或者说,这些麾下的文臣武将会帮他设想出多层的含意来,适才所言,到底是向谁表达不满,却是颇费思量之事。

张华轩却是不管眼前这些人脸上的神情表现,只顾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既然知道敬畏军法,余者皆不足道了。不过聂功亭你到底是年少气盛,而且我对你拔擢太过,反而让军中侧目。所以这一次就不赏你了,你可心服?”

这话算是张华轩难得的交心话语,他开始欣赏聂士成不过是因为对方在历史上地功绩,时日久了后,却对这个小自己几岁地年轻将领当真欣赏,而其实若以历史上的功绩来算,目前他麾下的刘铭传与左宝贵等人,无不都是史书名将,而且都以爱国忠君著称的。

这一番话出自张华轩真心,聂士成虽然傲气,却又如何不懂?当下大是感动,只是适才已经跪过,这会子便强忍心中激动,只是向张华轩抱拳道:“标下明白大帅用心良苦,日后绝不会再给大帅丢脸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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