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的门打开了,上田轮机长探出满是油渍的脸。上田今年四十三岁,动作迟缓,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船员,但他善解人意的性格受到大家的喜爱。适合他的场所无疑是船以外的世界,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但是,为什么他还继续留在这里?包括他自己和亲朋好友在内的人都搞不清楚。就这样,在没弄清楚的情况下,他的余生可能都会献给大海。
〃哎………谁来帮个忙?〃
上田半开着门,拖长了音说道。
〃出什么事了?〃
斟满酒的茶碗停在嘴边,靠近门边的两三个船员立刻回头问道。
〃水越倒在楼梯下边了,好像动不了了,过来帮个忙。〃
这话从上田嘴里说出来,就被削弱了紧迫感,因此大家的动作也变得慢了起来。即使在大风大浪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慢悠悠的节奏,反而会让人有一种安全感。
〃来啦。〃
说着,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他们都以为水越只是从楼梯失足摔了下来而已。
〃老大,你过来一下。〃
上田朝着站在前甲板上的重吉招手。从前甲板走到船舱,必须经过船的中央部分。上田叫了重吉过去,就证明这件事绝非小可,刚才一直看着驾驶室动静的洋一也尾随其后下了楼梯。一般的小事情,上田是不会作声的,来叫船老大,肯定是出现了紧急情况。
在驾驶室通向客舱的楼梯下边的暗处,水越没了魂儿似的呆坐着,下半身好像没有半点力气,浅绿色运动裤的大腿部位,颜色湿了一片。
〃尿了?〃
第40节:光射之海(40)
后边有人说。即使不说,这狭小空间里的气味一闻便知。重吉穿过三名船员,走到前面,用手探了探水越从腰以下到脚附近的部位,骨头和筋都没问题,而且,从他的表情、坐姿来看,都不像是从楼梯摔下来的。
〃哎,出什么事了?〃
重吉用异样的目光正视着水越的眼睛。
〃没,什么事也没有。〃
水越快要崩溃似的抖动双肩,声音颤抖地说道。
〃不可能什么事也没有。〃
〃没,没什么大事。〃
水越将手贴在船舱走廊的墙壁上,想要站起来。重吉没让上田帮他,自己站在一旁守护着他。水越很艰难地从跪坐的姿势转到两膝跪地,除此之外再无法起身。
〃站不起来啦?〃
重吉问道,并非是以责怪的口气,而是怀着惊讶与哀伤。水越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完全弄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本应站起来却站不起来,腰部失去了力量,贴着墙壁的手在颤抖,这一切都让人无法理解,水越心里发起毛来。
〃你从那儿摔下来的?〃
上田慢悠悠地用下颚示意着楼梯的方向问道,但水越只是焦急地一心想要站起来,没有回答。终于,水越的脸变得七扭八歪的,他无力地瘫倒在过道的地上,流出了眼泪。他的面部变了形………没有比男人哭的样子更难堪的了。
〃老大,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