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与徐福重新接上头,这其实要归功于蜚先生。
蜚先生认为曹操是个非常狡黠多疑的人,他不会轻信任何一条消息。许攸已经告诉他“天子在乌巢”,东山也刻意散布了“天子在乌巢”的消息让靖安曹听到,但这还不足以让曹操下定决心。他希望刘平通过汉室的渠道假意向曹营求救。这样一来,三条不同来源传来同一段情报,由不得曹操不信。
为了不让天子心怀忌惮,蜚先生还非常大度地允许刘平自由行动,给他充分的空间与徐福联络,周围甚至几十步内都没有哨兵。事实上,刘平无论说什么,蜚先生都不在乎。他的目的,只是让曹军知道天子确实在乌巢,就够了。
今夜是刘平与徐福的第二次联络,也是最后一次。徐福将亲眼确认刘平的安危,然后回报给奇袭部队,曹军才会发起攻击。对刘平来说,此时他终于掌握了一个优势。蜚先生只知刘平会和郭嘉的使者接头把自己身在乌巢的消息送出去,但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徐福——杨彪的忠仆,汉室的一把利剑。
刘平和徐福的谈话结束得很快,然后刘平一个人走下城墙,神色如常。邓展迎了上去:“如何?”刘平淡淡地指了指天:“人事已尽,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老天爷了。”
附近的草垛和围墙附近几条人影闪过。刘平知道,这都是东山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他佯作不知,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王越?”
“自从籍田一别,陛下依然康健如斯啊。”王越不跪不拜,声音如刀。
刘平脸色有些僵硬。他可没想到蜚先生会把王越放到他身边来。有这个家伙在,自己的计划可要有些麻烦了。杨修给刘平讲过王越和杨家的关系,但也表示这个人特立独行,很难驾驭。刘平这时看到王越,一时也判断不出他是站在哪一边的,便保持着沉默。
“蜚先生说今夜风寒露重,请陛下早点回宫中休息。”王越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平看了他一眼,迈开大步,朝着乌巢城中心的府衙走去。王越忽然发现邓展也紧紧跟在刘平身后,细一端详,不由得大为意外。
“你不是那个……”王越回忆了一下,“……跟王服比剑的曹家将军么?”
“不错。”邓展对他可是没什么好脸色。
“想不到你也投到这边来了——哼,我弟弟的死你既然也有份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越眼神闪过一丝寒芒,握紧剑柄。他可不管这人如今是天子护卫还是曹家叛臣,只要有份杀王服的,除了唐姬以外统统都要死。
邓展却是波澜不惊:“要报仇,也要过了今晚再说。”他转身跟上刘平的步伐,把背部毫无防备地亮出来,似乎对王越的威胁毫不在意。
“也好,曹氏的血账,今晚要还的可不少呢。”王越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啧了啧嘴,也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乌巢外围的夜色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夜枭啼哭。三人同时停步,抬头望去,表情不一。这夜枭的啼声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是格外清楚。
张绣握紧了缰绳,表情僵硬,只有胯下的马匹能感觉到主人的双腿在微微颤抖。在他的面前,是一支三十余人的袁军小队,为首的队长正一脸狐疑地盯着张绣和他身后的军队。
他们刚一走出湿地,就迎头撞上了这支袁军小队。好在奇袭部队事先都换了袁军的服饰,不至于立刻暴露,但这次意外遭遇还是让包括张绣在内的士兵紧张万分。以他们的战力,消灭这三十多人不成问题。问题是,只要有一个人及时发出警告,整个袭击计划就会告吹。
张绣正在心里盘算该如何蒙混过关,杨修忽然压低嗓音说了一句:“交给我吧。”然后驱马向前,朗声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队长没料到对方先发制人,先是一愣,随即抱拳答道:“我们是高览将军麾下。”
“口令呢?”杨修严厉地问道。
队长为难地摘了头盔:“下官刚从黎阳出发,还未入营交接口令。”
杨修冷冷道:“没有口令,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曹军细作?”队长一听大急:“我等确实不是,这里有高览将军的令牌。”说完他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块凭信,杨修接过去,却不还给他:“高览将军防区不在这一带,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此时队长哪里还顾得上质疑张绣,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因为军情紧急,我们是连夜行军,没想到中途迷路了——绝不是曹军的细作!真的!”
原来他们不是本地巡哨,而是迷路的游军。张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赞赏地看了杨修一眼。这小子胆量不小,先声夺人诈赌一博,一下子就诈出了对方的底细。看来杨修和贾诩风格大不相同,前者只要看到一点机会,就会大着胆子去下注,比起风烛残年的贾诩更有活力。
杨修又跟那个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