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钦眉头紧蹙的样子,林梦槐又耐心跟他解释道:“当然,还可以这么想,孟老师的行为实在是很偶然,但是我死是必然结果,即便我那次侥幸没死,也会……”
“……”
“还没理解我的意思吗?”
沈钦摇摇头:“不是没理解,我只是很震撼。刚才我说怀疑你们的继父,是完全没有什么把握的猜测,只是听到奥非有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林梦槐笑笑:“那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可以直接报警抓他了。”沈钦说。
而且其实沈钦很怀疑林梦槐知道的远不是她自己所说的“很多事情都模糊了”……她看上去明明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镇定从容,何来模糊。
“所以你回去好好劝一下你姐,让她来跟我聊聊嘛,我连这个都想得通,真没什么需要特殊保护的了。”
林梦槐又循循善诱,而且沈钦真的很容易被她说服,因为多一个知情的当事人就会多一重保险,他们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动。
他犹豫了一下,回复林梦槐:“等我姐也缓一缓,现在劝她没什么用。”
林梦槐爽快地点头答应,并问他:“那我们这算是统一阵营了?”
沈钦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确实迫切地需要一个盟友,且如果这个盟友是林梦槐的话,真的能帮他很多忙。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林梦槐倏而离他很远,冲他明朗地一笑:“小木那里,没有直接拒绝就还是有希望,你要是觉得我弟弟还行的话,就多给他一点时间——当然啦,你也需要一点时间。”
“我需要时间干什么?”沈钦不解道。
林梦槐哈哈几声笑,声音接着飘远了,他耳边就剩下一句话反复回响:需要时间想明白还要不要喜欢小木啊。
沈钦和林梦槐讲完的那天晚上就决定了不要继续喜欢林嘉木,可能是头脑一热吧,但他觉得反正都分手了,其实也没有很亏,等头脑降温了也不至于十分后悔。
问题不出在林嘉木身上——至少不完全是因为林嘉木本人。他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很可爱的,但就是最好不要捧到手里来爱,会把手心扎成过滤网。于是沈钦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伤自尊了,对林嘉木的一厢情愿实在是太伤自尊了。
四月三十号,沈钦转学一周年这一天——这个对他来说没什么特殊意义的日子——大家伙儿在林檬的强烈建议下决定聚餐,但又觉得其实确实没什么好纪念的,因为来到森高后值得纪念的日子太多了,最后只好把名头改了,改成……
庆祝北京奥运会即将开幕,《北京欢迎你》歌曲正式发行。
坐在餐馆包厢的安静角落,沈钦心想你们这群人真是心系祖国,我本人因为没有一天内学会这首歌而显得觉悟不够高,从而显得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进一步显得应该隐形。
沈钦想找个借口趁林嘉木还没来的时候离开,刚开口,徐书月就把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得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吉他塞到了他怀里,并热情邀请:“沈钦来唱首歌吧!不然你都没什么参与感。”
我也不是很需要参与感……
沈钦看着怀里的吉他,也就犹豫了一秒,就是这一秒,包间门就被推开了。
他来了,显出这一秒的漫长和弥足珍贵。
“哇你怎么才来!”林檬过去拉着林嘉木的手臂把人拽到中间——很不巧沈钦就在中间,两人怼到了一起——她又笑嘻嘻地把人往前一推:“来来来,你们一起唱,快点嘛,好久都没听你们合唱啦!”
巧了,这不就巧合起来了吗?自己也好久没听过了。
林檬果然一呼百应,大家纷纷起哄,提前鼓掌,把他和林嘉木架到了虎背上。要是自己先拒绝,倒显得不够坦荡了,虽然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嘉木心里清楚啊!
不行,不能让他觉得我非他不可,我旧情难忘,我为情所困!
沈钦嘴角演出一个温柔的笑,直接问:“你们想听什么?”
没错,先发制人,我打他个措手不及,他肯定措手不及,沈钦想。林嘉木的边界感最近有增无减,按照他绝不将就的个性,他肯定会跳下虎背直接拒绝,到时候就是他别扭了,就是他心怀愧疚,心存遗憾,心……
“我想听《不能说的秘密》!”林檬兴奋得双手合十打断他的内心戏:“那天我听沈钦哼过几句好好听!”
林嘉木十分干脆,一声“好”落得掷地有声。沈钦看呆了。
……你但凡犹豫一秒,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可疑——你真的完全是故意的吧林嘉木?
沈钦手指一僵,也很干脆,无力地拒绝:“换一个吧,这个我不会弹。”
“我会。”然后他手里的吉他就被拿走了。
林嘉木已经抱着吉他开始调音,他才回过神来想追究一下此人的边界感为什么消失了,什么时候对林檬有求必应了——又是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了?!
包厢里大家都安静下来。到了拍子没进人声,林嘉木又重复把前奏弹了一遍。他看向沈钦,沈钦装成记不得歌词的样子,拿出手机现搜。
他于是再把前奏重复一遍,这次沈钦再没有理由错过了。
吃过饭大家往公交车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