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天雕一拍脑袋,说道:“是呀,这样简单的道理,我怎样没有想起!”
杨牧取出一块汉玉,继续说道:“孟元超从未见过这个孩子,你们说的他未必相信。但他不认识这个孩子,这块玉他是一定认识的。”
原来这块汉玉乃是孟元超临走那晚,留下来给云紫萝的。他是个稳重的人,临走之时也曾想到,世事难恻,恐怕将来会有什么意外啊,是以留下这块家传的汉玉,嘱咐云紫萝,她在孩子长大之后,交给孩子。万一有甚意外变化,夫妻父子,不能团圆,留下汉玉,也可以当作父子相认的信物。
云紫萝嫁给杨牧之后,有一天给杨牧发现她收藏的这块汉玉,问起她来。云紫萝一来以为孟元超已经死掉,二来感激丈夫对她的恩义,便也不再隐瞒,把这块汉玉的来历,对丈夫说了。
那一晚云紫萝带孩子出走,临走匆匆,找不见这块汉玉,只道是自己记错了,收藏的地方,想不起来,只好算了。她可没有疑心到丈夫身上,却不知正是她的丈夫偷去的。
杨牧取出了这块汉五,接着说道:“你们把孟元超的儿子抢了过来,将这块玉挂在他的颈上,就可以带他去见孟元超了。不错,孟元超是个硬汉子,但三个响头交换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想,这三个响头,只怕孟元超还是非磕不可的了。”
卜天雕大喜道:“好,好!这个办法好极了!”
段仇世冷冷说道:“不错,这样一来,我们的仇算是报了。但在这宗交易之中,你想得到的好处又是什么?”
杨牧咬一咬牙,恨恨说道:“我要得孟元超的性命。”
段仇世道:“哦,你和孟元超竟有这样的不共戴天之仇吗?不过,他既然给我磕头,我可不能替你杀他了。”
杨牧说道:“用不着你们动手,在他向你们磕头的时候,我自会用暗器取他性命。”
杨牧身上有见血封喉的暗器,心里想道:“即使孟元超不肯磕头,他见了孩子也必心神大乱,我用毒箭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段仇世道:“还有什么另外的条件吗?”
杨牧道:“有。不过,这可要稍微委屈你们了。”
卜天雕道:“你帮了我们这个大忙,我们稍稍受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你说吧。”
杨牧说道:“事情过后,我会偷偷跟在你们后面,第二天方始在路上会见你们。那时我的装束可能完全改变,变成了和现在大不相同的另一个人。不过我的声音你们当然是记得的,是吗?”
卜天雕道:“当然记得。但你这样做却是为了什么?”
杨牧道:“我要那个孩子。请你们千万不要说穿你们是认识我的。我见了你们之后,会装出大怒的神气,痛骂你们,并且和你们动手,请你们不要见怪。你们装作给我打败,让我把孩子抢去。”
卜天雕皱起眉头,说道:“要我们点苍双煞败在你手下,这不能!”
杨牧道:“那就让我吃点亏了,你可以打我一掌,甚至把我打伤,但最后你们还是要让我把孩子抢去才行。”
卜天雕道:“好,这样倒还可以。反正我不想要那野孩子。”
杨牧大喜道:“这么说,这宗买卖算是成交啦!”
原来杨牧打的是个如意算盘,他把孩子抢了回来,云紫萝知道了消息,总有一天要自己回来找他。她当然不会疑心是他杀了孟元超,何况孩子也可以证明孟元超是给点苍双煞杀的。他可以说是因为不放心云紫萝,所以跑去苏州,在路上遇上点苍双煞的。那时情敌已除,云紫萝又一定会感激他肯冒性命的危险为她抢回孩子,那时他还会赢不到云紫萝的芳心吗?
算盘打得如意,可惜他错算了一着,没有把段仇世算准,段仇世虽然是个恶名远扬的魔头,但却不是如他所想象的一个卑鄙小人。
当杨牧说出这两个条件的时候,段仇世一直是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他没有戴面具,却和戴上了人皮面具的杨牧一样,面上毫无表情。
杨牧只道大功告成,伸出手来,说道:“段大哥,这块玉交给你了。三天之后,晚上三更时分,我在那个园子,恭候你们两位的大驾。”他来的时候早已知道宋腾霄带着孩子走路,走得较慢,落在他的后面,约有百数十里之遥,是以他把时间算得很准,估计三天之内,点苍双煞一定能把事情办妥,回到云家。
不料话犹未了,段仇世突然一掌向他打去!
杨牧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毕竟是个临敌经验极为丰富的名武师,猝然遇袭,虽惊不乱,霍的一个“凤点头”,金刚六阳掌已是发了出来迎敌。
不过,他虽然应变得快,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段仇世的巨灵之掌,没有给他打着耳光。但段仇世的掌锋在他耳旁掠过,杨牧的面门已是感到火辣辣的作痛!
杨牧的金刚六阳掌一招六式,奇正相生,变化莫测,段仇世的本领虽然远在杨牧之上,但因未曾见过这路掌法,亦是不敢轻敌。一击不中,斜跃三步。
正文 第八回 一念之差
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艾灸眉头瓜喷鼻,今日须难决绝。早患苦重来千叠。脱屐妻拿非易事,竞一钱不值何须说!人世事,几圆缺?
——吴梅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