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个小可怜,爹不敢留多了。六间铺子,三个庄子,足够你活了。”
“娇娇,以后你若是想嫁人,这就是你的嫁妆。若你不想嫁人,这就是你的身家。”
“爹给你准备好了,什么都有。爹让族中人做了见证,让你兄姐都跪下发了誓,他们不抢你的东西。”
“等我走了啊,估计他们也帮衬不了你多少。我只盼着你若是受了委屈,他们能帮你说句话就好。”
字字句句,都是父亲的心意。
晋恪有些难过,她微微趴了身子,靠在他的头上。
她爹絮絮叨叨:“我比你多活了五十四年,没多少日子了。”
“我都快死了的人,结果得了你这个小娇娇。”他埋怨了一句,有些难过,也有些欢喜。
“我现在有的这些体面,以后许是到不了你身上了。娇娇啊,你这一生,能高兴点活下去,活长点,爹就安心了啊。”
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儿穿的绣团鞋。
顺着肉乎乎的小腿,摸到了女儿的后背。
后背那么小一点,堪堪有他一个巴掌大,脊骨都没长结实,撑不起半片天。
他忽然心里有了无限伤感。
“是不是爹这辈子杀戮太多,才在你身上有了报应?”
“若是爹现在吃斋念佛,能不能让你有双好眼睛?”
活到最后,他才发现,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功名利禄,临了了,都是一场空。
只有娇娇趴在自己肩上的一点重量,还有她娘曾经伴过他的夜,才是他的安心所求。
他也明白,若是再年轻一次,他还是会走上这条争名夺利的路。
但他不年轻了。
他现在只想陪陪自己的小女儿。
侍卫们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壮士迟暮,幼女懵懂。
这事他们都没有办法。
门口有人纵马路过,看到了店里的人,扯住缰绳,调了个头回来。
“大将军,”来人下了马,大声问:“今日去军营吗?”
晋恪猛然抬头,隐约有了察觉。
她爹小心托着她的身体,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老了,要含饴弄女了。”
他和门口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等外面的人走了,晋恪低下头,小声问:“爹,你是大将军吗?”
她爹点了点头:“我是大将军。”
晋恪心里倏然间闪过很多念头。
但她爹又开了口:“娇娇放心,爹是大将军,没人能欺负你。若是再有蚊虫咬你,爹就打死它。”
大将军平了蛮北,踏了草原,而今,只想着为他的小女儿打死咬出红包的蚊虫。
她爹颇为自豪:“爹是娇娇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