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林海才知道,在司法机关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斟酌。撒谎或者颠倒黑白固然不可取,但实事求是也未必是最佳选择,正确的做法是,只说有利于自己的话,那些不利的,则一律保持沉默。
当然,此刻的他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发现吴宪华的态度很友善,心中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些许好感,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于是便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起来。
吴宪华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真诚的微笑,听得津津有味,遇到有意思的事,也跟着哈哈大笑,气氛融洽得就像两个好朋友在闲聊。
“我还以为你与贺老六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闹了半天,你们俩的矛盾并没公开化啊。”吴宪华沉吟着道。
林海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贺老六的心思都在赚钱上,当然不想跟我闹翻,毕竟我是林场主任嘛,官虽然不大,但县官不如现管,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所以,他始终躲在幕后,指使田老虎等人在前面捣乱。”
“在你看来,刘万全和贺老六之间,应该是种什么关系呢?”吴宪华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刘所长。
林海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玄机,而是直接脱口而出:“开始的时候,我认为刘所长和贺老六是穿一条裤子的,就算不是保护伞,至少也是拿了好处之后,选择睁一眼闭一眼。可后来,随着接触的增多,才渐渐感觉不是那回事。”
“这转变可有点大啊,说说理由?”吴宪华追问道。
林海被冷不丁问住了。
他沉思良久,却忽然发现,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事实上,他和刘万全接触得也不是很深,更多的时候,是凭着一种直觉,而直觉这东西,似乎很难用语言和文字表述明白。
“这个。。。。。。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刘所长那人身上有股子凛然正气,这种正气,不是奸邪之人能装得出来的,他是个很优秀的警察,别看表面上骂骂咧咧的,但不该说的话,在我面前,一个字都没透露,直到最后对贺老六收网的那一刻,才有选择的跟我说了些,哦对了,他对这次行动是有不同意见的,尤其是当那几个杀手出现之后,他认为应该按兵不动,摸清楚扁头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再一网打尽。可是。。。。。。”林海说到这里,无奈的苦笑了下。
吴宪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有一点就不好解释了,刘万全是老前辈了,别看外表大大咧咧的,但做事非常谨慎,这不是我说的,局里很多人对他都是这个评价,可你们俩并无深交,从你到老爷岭,打交道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多少,可和你谈的事却很多,这实在有点反常。还有那张银行卡,里面有三十多万吧,怎么可能随便借给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呢?”
林海隐约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也正色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至于那张银行卡嘛,当时二肥住院,他怕我钱不够用,就直接给我了,而且说,卡里的钱,都是贺老六这几年给他的,组织上都清楚,让我先花着,日后上缴的时候,再补齐就是了。对了,这事我和你们赵队长和刘万全的儿子都说过,赵队长还为此询问过局领导。”
吴宪华听罢,脸色却渐渐突然变了:“你看,问题来了,赵鹏并没有跟局领导汇报卡的事。”
林海一愣,随即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是跟我这么说的。不对啊,既然赵鹏没汇报过,你是怎么知道银行卡的事呢?”
吴宪华不慌不忙的说道:“说起来,这件事还挺曲折的,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张卡,才把你请过来的。”
林海心中一惊,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宪华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赵鹏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张银行卡,卡里存有五十万,银行的交易记录显示,这笔钱,是从刘万全名下的一张银行卡里转过来的,时间在两个月之前。于是,我们就又查那张银行卡,却发现这张卡在刘万全出事的那天晚上,在省人民医院刷过一次,只是交易没有完成,但银行的系统中是有记录的,通过调取省人民医院的监控得知,当时使用这张卡的人,正好是你。”
林海听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在省人民医院确实用过一次这张卡,当时要给二肥交费,卡拿错了,输了两次密码之后才发现,于是赶紧换成了自己的卡。
“你刚刚说,这张卡是刘所长给你的,这个说法嘛。。。。。。还是很难说得过去的,至少在我看来,有点不合乎情理。”
林海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略微思忖片刻,说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没辙了,卡确实是刘所长给我的,至于他当时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