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很相称,宋文卿因为自认比世子年长,所以在世子的面前从来不会懦弱胆小。而无法无天的世子因为总觉得她可怜,或者觉得他的师父亏欠她,所以很多时候都谦让着她。
她没有多想,应付知府已经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晚上回来,一切都变了。
宋文卿再一次下厨了。
本来在秦秀娥下过厨之后,她就不怎么进厨房了。她感到自卑,也害怕露怯。
餐桌上,世子也在,并且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宋文卿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虽然面对她时仍有些胆怯,但是已明朗了许多。他们相视而笑,好像达成了什么默契。
不用问也能猜个一二,因为这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尽管她喜欢吃的东西并不多,很多时候她都懒得吃饭,因为修行缘故。
她别无二话享用了她难得的用心,虽然没有多说好话,但至少她没有挑剔味道。
饭后,世子殿下看着厨房里洗碗的背影,不住地摇头,啧啧,人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为了你下厨洗碗这种事儿都干了,你这要是还不感动,你就是石头做的心。
你出的主意?她反问,她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掺和?不想娶她了?
他一下没了底气,讪讪避开视线,喝着清口茶,咳咳,我还不想娶个老妈子回家,整天数落我。
老妈子,当初你说要娶我的时候,没嫌弃我整天怎么教训你的?
哎呀他臊得捂住脸,能不能别提那茬了,我瞎了眼还不成嘛!真是都去年的事了,您快忘了吧
准确来说,是三个月又十三天前。他在因为别的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因为一句安慰,他一把抱住她,跟她求婚来着。
他无颜以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闲话聊说,这厮要走的时候,她叫住他道:诶,给我叫两个伺候的过来。在对方开了眼的目光中,她戏谑道:你也不忍心你未来媳妇儿在我这里伺候东伺候西吧。
世子白了她一眼,显然并不打算听,不好意思,因为你出了名的臭脾气,王府已经没有丫鬟敢过来了。
哦对了,他再次回头,过几天我爹设宴,让你过去。
话音未落,鹤生脸色一下就沉了一去,你跟你爹说我腿疼,快断了。
好,我一定如实转告。他显然没有当真,并转与身后正走过来的宋文卿道:宋姑娘,我走了,下回记得做几道荤的,我喜欢吃红烧肉。
宋文卿微笑点头,片刻她走过来,坐在她的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小坛子。
她注意到她的目光,一面打开斟了一盏,一面莞尔道:突然想起来之前嬷嬷酿的酒还剩一些。
鹤生看着她,一时没有吭声,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她斟酒的手上,然后向她的脸上移动。
她的脸色因为她的目光变得不自在,像装饰已久的面具要碎了似的。
她淡淡地问:你不是不能喝酒么?
你知道?宋文卿微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想。她顿了顿,了解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她言下之意是,她宋文卿对她的一无所知不是因为别的外界因素,纯粹只是因为她并不想了解她。
她并不是一个爱发牢骚的人,所以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也没有想要责怪,但是宋文卿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她看着她,手指扣着杯盏的边缘,十分不知所措,可她依然笑着,试图让自己显得体面。
对不起,我、我以为你不想让我知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别再说对不起了。她忍不住拔高声音,随后眼神扫过她手中的杯子,少喝一点,你也不想我一个瘸子照顾发酒疯的你吧。
嗯
今晚的月色很美,夜风吹拂,那一树桃花已经只剩下最后几片花瓣。
快四月了,桃花的花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她靠着椅子,闭目养神,感受着拂在脸上的微凉的风,旁边的宋文卿则一点一点小酌着酒。
冗长的沉默被银辉衬托得有些许静谧。
在她几乎就要睡去的时候,她听见宋文卿说:
下午,世子跟我说了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