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殿下,您终于来了。”莫非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大事之秋,她不喝酒。
“莫妃娘娘,你以为本郡主出一趟晗宁殿是很容易的事么?”郡主殿下慢悠悠的坐在莫非的对面,毫不客气的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庐山云雾,皇上喜欢的茶果然不错。”
“郡主殿下,劳烦您冒险了!”莫非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莫妃娘娘,身为太后的义女,您可以叫我小姑。”慕容蓝厚颜无耻的说道。
“郡主殿下,您冒险前来,不是为了和我确认称呼这件事吧?”莫非缓缓将她面前的茶盏添满。
“小姑我冒险前来,是专程来告诉你,太后年纪大了,蓝冰花的毒发作会比较晚,大约明天早晨才会觉得冷,明天午后才会觉得通体冰凉,穿多少也暖不起来……”仿佛是感受到莫非杀人的眼神,“唔,对,那种感觉,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慕容蓝笑了一笑,看着慢慢喝茶没有说话的莫非,道:“总之,待她寒毒发作,我便会和冯太医配合,告诉她,七秀温泉是唯一可以调理治疗寒毒的地方,对于她的头风顽疾也有好处,加之她此时和皇帝之间的紧张关系,她必定会去。你要配合好时间。”
……
①这(句话出自《将夜》第二卷,第一百三十二章第一句。向猫腻大人致敬。)
莫妃171_第一七一章 深秋夜色中的两场谈话
第一七二章 此时,相见怎如不见
莫妃172_第一七二章 此时,相见怎如不见 ……
听着慕容蓝的话,莫非的面色依然平静,握着茶盏的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慕容蓝发现了,却装作没看见。
莫非自己也发现了,她自嘲的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桌上,揉了揉右手腕,轻声道:“我有些等不及了。”
“这么长的时间你都等过来了,怎么这会儿却有些紧张?”
“那老太婆一句话,便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全部。我却还要对着她跪跪拜拜,笑意盈盈,极力掩饰胸腹间快要喷涌而出的杀意……我只能说,我憋得很难受,而且,若不是想着即将执行的计划,我绝对没有办法再忍一刻钟。”
慕容蓝沉默了很久,她不能体会却能够理解莫非的感受,只是有些话,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不过自己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于是,慕容蓝看着莫非,很认真的说道:“你确认这件事不会牵连慕容家?若是慕容家有事,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抗,然后把你卖了。”
莫非楞了一愣,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你又不是云溪,没人叫你二小姐,你怎么有时候比她还二?”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加重语气道,“有是当然要把我卖了,可是你站出去做什么?先前做了那么多安排,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和慕容府闹翻了,知道我要大逆不道叛出家门。我做的事自然和慕容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你可以告诉天下人,我做这些事是故意要陷慕容家于不义,或者你让云随那家伙自去请罪,就说身为家主和兄长不会管教族人和妹妹什么的,难不成李柚还敢杀了他不成?至于你。便是死了也得藏着掖着!你跳出来抗?你有几斤几两?能抗什么?你一跳出来那才真是火上浇油的糊涂事儿!”
慕容蓝被她说得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略略有些尴尬的转着手中的茶盏,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荷花纹路。沉默了很久,问道:“你……真的能活下去么?”她抬起头看着莫非,微微蹙着眉。“我总觉得这事儿很不靠谱,你到时候该怎么活下去?”
莫非微微一笑。她当然想活下去,并且想要活得很好。只是,若是真按照云随所说,将复仇之剑交到时间的手中,自己则只需要慢慢看着太后病死便好,这样既安全,自己又能在中宫之位上坐得稳稳的。这是最好的选择。却不符合莫非的审美观。想着那个亲手毁掉自己幸福生活的仇人在晗宁殿享福慢慢垂死而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她的心里比被猫抓还难受。她必须祈求时间的脚步慢一些,太后的病情稳定一些,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做些事情。这些事情,必须做,哪怕有性命之忧。
莫非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月胧纱的信使快马加鞭赶去司兰国。莫非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没有理由。她就是相信,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危险,一定会出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莫非笑着替慕容蓝添满茶。缓缓说道:“在杏花村的时候我都没有死,这次当然也不会死。相信我。”
慕容蓝的神色有些怪异,喃喃道:“若不是我换了你的毒针,你已经被太医发现下毒害太后,而她已经把你杀了!叫我怎么相信你!从东山营帐策马而回,到这次用淬了蓝冰花的毒针刺太后,你哪一次不是在拿命毒?哪一次不是差点就死掉了!叫我怎么相信你!”
“郡主殿下,那是因为,我足够相信你!上次你及时让李柚回来了,并且让李柚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第一次产生了不可弥补的鸿沟。”莫非略一停顿,眼神黯淡了一分,却立即继续说道,“而这一次你也成功替我换掉了毒针,让李柚和太后彻底决裂……”
慕容蓝便从那一丝的停顿捕捉到了莫非的心思,毫不顾忌的叹道:“可惜了小皇子。因为这件事我有些后悔在太液湖边答应你帮你复仇。如果没有这场复仇,或许你会过得更好些。”
莫非眼中晶莹一闪,摇头道:“那只是意外。如果没有这场复仇,我会生不如死。”
这样惊心动魄的话题就在明仙宫的画室里淡淡流淌。没有顾忌,只有信任。
没有人相信那根藏在衣中,扎中太后后颈的针是莫非做的手脚,甚至连太后自己都不相信。然而事实上,确实是莫非在从晗宁殿赶往御书房的马车上,极其小心的从头上那只随时佩戴的镂空穿枝芙蓉纹白玉钗中取出一根绣花针,然后极其小心的别在衣领处。没有人知道,连榆钱也不知道,所以更没有人相信,所以皇帝也不相信。——除了在晗宁殿中和她交换过眼神,并点头同意她行事的慕容蓝,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莫非头上随时佩戴的白玉钗中空的钗柄中藏着一只淬着蓝冰花剧毒的绣花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