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望族虽不及慕容世家,却也不致辱没了你。”莫非听得轻轻摇头,入宫请旨这种事也能儿戏?果然是十足的任性妄为的大小姐脾气。
“这种不知轻重的话以后休要再提。”话虽重,慕容云随的语气却只一味平淡,平淡得连莫非都觉出一丝寒冷,咳,是真的很寒冷,莫非环起双手将自己抱紧,心中开始思量寻个什么法子能不惊动他俩偷偷溜走的。
“云随哥哥,我是真心思慕于你的,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宫中名利,可以放弃所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慕容云随摇了摇头,心中全是案几上高高堆积的文书,再不结束这次谈话,只怕今夜无眠了,轻声道:“我劝你乘早断了这份心思。你若不参加春选,岂非陷鲜太傅于大不义?回吧!”
“我不管,我只要和云随哥哥在一起,我要守着你看着你!云随哥哥你不要对我这般冷冷淡淡好么?你不高兴,便对我发脾气,狠狠的骂我,伶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改的。”这少女虽说骄横跋扈,对慕容云随这份心倒是不假,只可惜一片真情就此错付冷淡心肠了。不过,既然妾有情郎无意,这无意义的谈话,可否早些结束,难道你们真的不觉得冷么?莫非心中长长的叹息一声。
慕容云随淡然将鲜伶俐的手拨开,轻笑一声,仿佛听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事实上,若是有了解慕容云随的人在场,必定也会觉得好笑。说他冷血也好,凉薄也好,但凡这世上的事,能让慕容云随上心的少之又少,能让他费神的人更是绝迹,鲜伶俐当然不会例外。既然不会劳费心神,当然更谈不上去骂她?只听慕容云随轻轻一叹,道“伶俐,你真的很美。”
第七章 月夜耳光,惊了谁?爽了谁?
鲜伶俐愣住了,忘记了哭闹。莫非也愣住了,这算是什么回答?
慕容云随看着鲜伶俐极其难得的认真道:“我与你借着你祖父的因果有几年同门之宜,我很珍惜这场缘分。”鲜伶俐听得心中一喜,正要答话,却听慕容云随继续说道,“你很美,以你的相貌和家世,得蒙圣宠是早晚的事,那么最好不要有太多旁的想法,否则只会惹祸上身。贵为天嫔,你我便是君臣之份,刚才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能为鲜家和慕容家招来灭顶之灾,望你正视之。”神情极是淡漠决然。
一番话很自然的透露着一股凌然味道。鲜伶俐直听得面色惨白,退后数步。莫非却听得直头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那么多缘分灾祸的,拒绝人还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天性凉薄的伪君子!不过慕容云随气质高雅宛若空谷幽兰,鲜伶俐却如画舫花瓶里精心呵护的温室玫瑰,摆在一起着实有些格格不入。莫非只顾暗自腹诽,却不曾想慕容云随这番话全然发自真心,若然不是几年同门之宜,他早已拂袖离开,决然不会解释半句。
鲜伶俐满脸残泪,失神的望着云随。从小她便受众人瞩目,唯独慕容云随总是无视她的存在,甚至无视她的主动示好,那可别家贵公子们求都求不来的荣耀。闻家妹妹曾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在她心中,普天之下能与慕容云随一争长短的或许只有金色大殿龙椅之上那位男子。为了试一试慕容云随的心她竟然求爷爷请旨入宫,她坚信,一旦有威胁出现,慕容云随一定会意识到,她究竟有多好多重要。至今她依旧这么认为,只觉得一道入宫圣旨反倒成了她和慕容云随之间的鸿沟,不由恚怒交加,后悔不已。
慕容云随哪里知道在鲜伶俐心目中,自己已经被证实成了她的仰慕者,见她不再说话,以为她想明白了,便绕过她往屋内走去。莫非受了一阵凉风,已经完全晕了,精神高度紧张,唯恐弄出声响。见这出戏终于唱到了落幕,这才暗自庆幸,精神稍一放松之下才发现不仅手臂上的伤疼得酸麻,连脚有些发软。只得继续蹲着,暗自叹道:风萧萧兮啊!
鲜伶俐突然定住身形,一把抓住慕容云随的衣袖,激动道:“云随哥哥,我们私奔吧。”
“噗!”莫非本以为她会失魂落魄的离开,哪里料到苦情戏竟然唱出了喜剧的效果,一时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暗道一声糟糕。
“谁?”
莫非一惊,暗骂自己莽撞,也怪鲜伶俐的反应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自己只是戏外之人。鲜伶俐一番真情表白,竟然被人嗤笑,愤怒的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慕容云随听得喝问,也转头望向草丛。莫非自知再躲无用,故作大方的走了出来,奈何她拖着疲惫酸软的双腿和受伤的手臂,怎么看也觉得像是被抓个正着的小贼,跌跌撞撞摔了出来,哪里有半点潇洒大方之气。慕容云随看见她的样子,皱了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
莫非有些心虚的望向慕容云随,毕竟偷听了人家的墙根,要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容易。慕容云随也盯着她,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幽暗深重,辨不明那里面盛着什么。莫非的心一凉到底,不明白自己心中在期盼什么?难道能期盼在这张冷漠的脸上看到小牛哥哥那般温暖的笑容么?或者,只是想看到一丝情绪。
莫非游目回顾,突然对上鲜伶俐的视线。鲜伶俐连忙藏起那一闪而过的惊艳情绪,恨恨地盯着莫非。见她身穿丫鬟装束,又是一副苍白病弱的样子,不由得双蛾微蹙,神色间颇有鄙夷之意。
莫非虽在村野长大,但在家中受尽疼爱,在村中也是极为讨喜,享的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此番遭逢大变,白天受了云随一番教训,现在又见鲜伶俐满面憎恶之色,自卑自伤之心顿生,心道:“那冷漠的公子爷瞧不起我就算了,就连你一个骄横野蛮的大小姐也来瞧我不起,难道我就非要你们瞧得起不可?你是官家小姐,可以嚣张跋扈,无人不敬你畏你。可是我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是个祸害,又何必来要你瞧得起?……哼,我自然不能跟你比,你有爷爷疼,可以任意妄为,我现在孤身一人,注定是要受人侮辱。你再来侮辱,我也不在乎。”她怯生生的站在一旁暗暗伤心,但觉天地之间看重自己和自己看重的人都不在了,活在世上了无意味。只有小牛哥哥对自己一片真心,可是此时又不知去了何方?不知今生今世,是否还有重见他的日子?
莫非心中正自难过,听得鲜伶俐叫道:“云随哥哥,她是谁?”突然之间,象是反应过来什么,“难道刚才你说那么多,尽是托词?竟是为着这个小贱婢?”
莫非柳眉一横,本欲发作,却瞧见慕容云随一脸淡然神色,他竟是毫不在意的?是了,他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而她不过是他拣回来的一条人命而已,何尝会在乎她的荣辱?虽然心中雪亮明白,却仍然忍不住心中失望,连忙忍住鼻头的酸涩,转身便要离开。鲜伶俐眼眸中燃起浓烈的恨意,仿佛儿时最心爱的小玩意儿被抢走了,一步冲到莫非面前,伸手一把扯住莫非右臂,叫到:“不许走。”
伤口被这一扯再次浸出血来,莫非痛的脸色惨白却没有哼出一声。反而冲鲜伶俐露了个无比灿烂地笑,深深盯着她的眼睛,也不说话。鲜伶俐被莫非突如其来的笑怔住了。慕容云随却盯着她的手,冷然道:“放开她。”